五姑娘最终还是被安置在秦姨娘房里，也没有因为甄氏那一句不行引发出什么大乱子。

偏院中什么都没有，五姑娘自然也是不用怎么收拾细软的，只不过那梁裘浒听说她搬了地界，直接就给她送过来一套文房四宝，还有美人玉的暖瓶。

想来，这是给五姑娘撑面子，也是给不受宠的秦姨娘一点体面吧。

还有那六公子欢喜的在五姑娘周围蹦蹦跳跳的，说是这样搬过来便是更容易一起玩了。

只是这霏院比不上正院那般富丽堂皇的，不过就那么几个值钱的陈设摆在明面上罢了，其余的不过就是一些并不起眼的。看得出来，秦姨娘乐得自在。

而今已是五姑娘在霏院待的第五日，趁着秦姨娘在焚香，五姑娘在一旁小心侍奉，见她眉眼略带笑意，缓缓呼了一口气，方才说道。

“爹爹让马侧室带着两位姐姐前去朔京，说是将养，可其中的缘由姨娘……”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就是要点到为止，秦姨娘是个聪明人。

秦姨娘看了她一眼，不过就是轻轻一瞥，丝毫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继续焚香调制。

五姑娘咬了咬下唇，按理来说她本不应该将秦姨娘牵扯进来，可现在她毕竟是秦姨娘名下的孩子，若是秦姨娘进不了朔京，她更是不用说的。

“如今我已是养在姨娘的名下，自然姨娘也可争一争。”

这句话，五姑娘下了好大的决心，手中的绢帕被她攥的成了一条线。她不能让她娘亲就这么香消玉殒，她应该找到幕后凶手，就算不为了报仇，她也不想这件事就这么草草了之。

秦姨娘站起来，将自己手中的香料放置一旁，很是小心翼翼，拂袖坐在了一旁，身上沾染的香气让她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朔京，朔京有你想要见的人，只不过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整个屋子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就连一旁有些心急的五姑娘都被安抚了下来，可见这香料也是十分珍贵的。

五姑娘被问住了，可是她脸上的不服气很显然并不想放弃。

“你娘亲心里定然是知道那个人是谁，既然她没有告诉你，自然是希望你放下仇恨，更是不要趟这趟浑水，若是你识相，平安长大，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并无不可，你又何必这般放不下？”

秦姨娘不会不知道五姑娘的小动作，自从她被安置好之后，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却是都隐忍了下来，她自然也都看在心里。

这个孩子实在是聪明，能看懂其中老爷的谋算，假以时日，那幕后凶手哪里还躲得过去，到时候这孩子只怕是就没有现在这样舒心的日子了。

“姨娘，我不求你什么，这深宅之中的污秽我已经是经历过了的，可我娘亲就在我面前断了气，我亲眼看着她闭上了眼睛，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有那么多的情愫……”

一想到柳侧室，五姑娘就含着泪，摸着怀中的荷包，倔强非常。

因为她是贺弘章的女儿，又换了养母，她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很好，可比之以前已经是云泥之别。

她懂得知足，更是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得之不易，她可以卧薪尝胆，但是决不能忘记她娘亲没了余温的样子！

“姨娘，我不求别的，你只带我去朔京便可，我定然好好待字闺中不给姨娘沾染麻烦，只求姨娘一定要带我去朔京！”

五姑娘靠近秦姨娘，靠在她的身边，像一只没有气焰的小猫一般，可她含泪的模样，在加上这般语气实在是倔强的很。

这幅模样让秦姨娘心中一震，没有说话，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柔情了些许。

这样的话，这样的孩子，小小的年纪便是要这样辛苦的谋算，就是她也被这个小丫头谋算上了。

大约晃了三日，五姑娘的房间才大致收拾好，却是没有添置什么家具，她才心中愉悦的住了进去。

果不其然，秦姨娘用了点心机，说动了贺弘章，上朔京的行程里多了她们这一个院子的人。甄氏听说了这件事气的不行，怎么说她也是当家主母，老爷也不曾问过她的意思！

狠狠地砸碎了两个花瓶，这件事才算完。

而这也是正院和她们霏院一个交锋的开始。

秦姨娘多年不曾受孕，也不过是因为刚进门的时候就受了甄氏的下马威，很难受孕了。可到底秦姨娘不爱贺弘章，自然也不指望什么，整个也就清心寡欲，反而有别致的气质更招人爱。

如今为了五姑娘，也为了自己的闺中密友，她笑看着马车里安安静静正在看书青涩懵懂的小姑娘，想着此后自己的日子也不那么难捱了，有这样的一个女儿，她日后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姨娘这么看着我，可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五姑娘一抬头便瞧见秦姨娘盯着自己笑的甚甜，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秦姨娘脸上有别的表情呢。

一说话漏出小小的虎牙才不过出头，再加上疑惑的杏眼眨巴眨巴可爱的紧。

“你看的书三姑娘四姑娘已是熟读多少遍了，大姑娘更是在你这个年纪便能背诵下来了，偏你连读下来一遍也是这般为难你。”

葱葱玉指轻点小姑娘的眉间，话语中的嫌弃很是亲昵。五姑娘一听羞红了脸，刚想说什么，却不小心墨汁染了半边衣裳，惹得秦姨娘娇笑，自己也是无奈的笑了起来。

在抚州的孩子四岁便启蒙了，贺家世代书生，自然注重培养后代，只不过五姑娘跟着柳侧室能吃上饭便已经是很难得了。

玩笑归玩笑，既然养在自己名下，秦姨娘必然是要好生对待，心中便开始惦记五姑娘的学识的问题。

“听说三姑娘四姑娘在朔京已经上了云家开设的学堂，还是托着你大姐姐的名义费力进去的，只怕你二哥哥还有你六弟弟早早的就有了名额，只不过你……”

五姑娘本来就不在进京的名单里，突然钻出这么个人，贺弘章自然没有提前谋算到。

听着秦姨娘这么说，她眼睛放光，抬眼望着她，什么都没说，可那欣喜的样子又怎么能掩饰得住呢？

朔京云家开设的学堂谁不知道？皇宫中的皇子公主也都是在那里念学的，能进去朔京云家的，身份都不会太过低贱。

“学堂在哪里都一样，女子无才便是德。”

思虑良久，五姑娘才说出这么一番话。若是她太过耀眼逞强，只怕是那背后的人又要动手了。

秦姨娘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话也没有再说，便是这般过去了。

“姨娘，不好了，我们好像是遇到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