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朔京左不过才几日光景,马侧室竟是能将一切都打点好,就连五姑娘的院子也是收拾的利落,叫人挑不出来话嫌。
贺弘章自然是笑逐颜开的夸奖马侧室,当晚就去了她的院子,好一番温存。
众人也都回了自己的院子,好在院子虽是陌生,但还是用的以前的名字,多走的几步便当做熟悉自己家的模样了。
而五姑娘将梁裘浒送的东西摆进自己的内室,便开始绣新的荷包,只不过她绣的不好,没有一丝针脚,都是乱绣的。
不知什么时候秦姨娘走了进来,见她被针线活难住的样子,忍不住嘲笑。
“瞧瞧我们聪明的五姑娘,在女红上竟是这般凌乱。”
秦姨娘这般颜笑,五姑娘被臊得满脸通红,赶紧就收拾了起来,背过身去,佯装生气。
“好姨娘就莫在笑我们姑娘了,你不过也就是想着五姑娘不习惯这里,偏你过来还要笑她,妈妈我可不准。”
沈妈妈赶紧走过去将五姑娘抱在怀里,瘦瘦小小的竟是抱着像是没抱一样。
她左右打量着五姑娘,怎么瞧着都觉得不甚满意,这衣裳还是不够好。
秦姨娘和沈妈妈那是在娘家就有了的情谊,瞧着她这番举措,她立马就领悟到自己这些日子只顾着为她谋划来朔京的路,却是忘了照顾这孩子的衣食住行。
“好姑娘,姨娘和我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是不知道要如何疼爱你……”
沈妈妈生怕五姑娘多心,开口便是想要解释什么,可是五姑娘又哪里是不懂事的姑娘家呢?
“妈妈不用多说,小五心里清楚的很,姨娘带我来朔京,又要想办法给我送进云家学堂,还要费尽心思争宠,这些都是为了我才这般劳累,我自是觉得是我拖累了姨娘,哪里还能挑姨娘的不是。”
五姑娘走到秦姨娘身边,小小的身躯一下子就扑到了秦姨娘的身上。这样的撞击,远不如心里上的撞击来的厉害。
这小小的人儿竟是这般通透疼人,叫她们怎么能不疼爱。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好小五,我们既是来到了朔京,也就重新开始了,姨娘没有什么本事,身份也是低贱,远不能为小五筹谋一个贵门夫婿,更不能给小五丰厚的嫁妆,但是姨娘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小五平安顺遂。”
秦姨娘俯身,将那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叫人好不暖心。
当年嫁给贺弘章也是因为自己一时赌气,落到今日的下场她也是谁也不怨。她曾经以为自己日后也就是这般同沈妈妈没什么乐趣的度过去了,可是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她一个女儿,是她最好的姐妹给她的女儿!在五姑娘小的时候她就欣喜的不得了,总是想着瞧一瞧,只是柳侧室当时还是被别人看押着,她很难进去偏院。
那日若不是大姑娘大喜的日子,人手不够无人看守,只怕是她连柳侧室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五姑娘上学堂的事情还在筹谋,故此来朔京的这几日一直都待在贺府了。秦姨娘也是在这几日紧着给五姑娘找了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是玩伴也是丫鬟,为了找到一个可心的,秦姨娘和沈妈妈可是费尽心机挑选出来一个贴身丫鬟,随后又给五姑娘选了几个二等丫鬟。
正巧,今日阳光明媚的,难得五姑娘心情好正好就到花园里逛逛,瞧瞧刚出的新梅。
“五妹妹在家可真是清闲的很,都有闲情逸致赏梅,瞧着我们姐俩苦命,还得去那云府学堂去念书。”
三姑娘和四姑娘正好路过花园,大老远就瞧着五姑娘在梅树下的笑脸,四姑娘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负气的就跑到梅树下,对着五姑娘冷嘲热讽的。
这贺家本来她就是最小的女儿,没想到竟是凭空多出来个五妹妹!爹还将她也带来了朔京,之前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人,如今竟是要跳出来分她的宠爱!
“四姐姐哪里话,能在云府念书,那是什么样的福分呀,小五想去念书怕是都不能够呢,这才落在家里。”
五姑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三姑娘,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
她眉眼带笑,将小虎牙显露出来,招人喜欢得很。可偏是这样,四姑娘便是更讨厌她了。
“四妹!万不可无礼,你这是做什么,五妹妹不能去云府学堂这样的事万不可提,免得触碰了她的伤心事。五妹妹,你四姐姐说话向来都是这般心直口快的,她不是有意的,妹妹可不要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三姑娘大老远的走了过来,先是对着四姑娘训斥一番,随即便对五姑娘展开笑颜,好生劝慰。
偏的,她这番劝慰简直就是绵里针,话里话外都是她们的身份是五姑娘比不上的。
“哪里,我虽说不是心胸宽广的,但自然也不会和自家姐妹计较。只是我们做庶女的都是一个样子,我还要去给母亲请安,这就不奉陪了。”
别人出招,五姑娘本是想奉陪到底,却是又想了想秦姨娘,便随口应对了一句,随即拍拍衣裙便离开了。
“姐姐!你看她在骂我们!她竟然……竟然还敢说我们是庶女,明明我们吃穿用度都能比得上大姐姐了,她竟是这般羞辱我们,她还说我的心胸狭窄!”
被五姑娘这般明里暗里嘲讽这,四姑娘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气的四姑娘指着五姑娘的背影直跳脚,嘴上也一直说着不饶人的话语,听的实在让人觉得刺耳。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三姑娘没有说什么,反而狠狠地瞪了四姑娘一眼,瞧她缩了下脖子,知晓害怕了,抬眼看了一下新开的梅花,便离开了。
这冬天的梅花傲骨的很,一个没上过学堂的五姑娘心思竟是比达一官贵胄的孩子还要玲珑剔透,好在这个孩子养在了不受宠的秦姨娘身边,若是养在甄氏名下,怕是她们姐妹二人早就被踩在淤泥里了。
今日同两个姐姐的第一次会面便是这样针锋相对,五姑娘却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毕竟自己是同她们分嫁妆的人,又不是一母同胞,她们这般也是情理之中。
一番争辩下来,五姑娘心里对两个姐姐也多少有了一点衡量。
三姑娘那副样子可远不如四姑娘好对付,只怕那马氏将自己的浑身解数都传授给了大女儿才是。
想到这里,五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微微一笑,心里踏实了许多。
约摸着过了五六日的光景,五姑娘才能去云府学堂,好在这几日同自己身边的丫鬟仙草熟络了起来,小丫头憨厚的很,为人也是鬼灵精的,五姑娘很是欢喜。
因五姑娘是第一日去,总要家里的大人先去招呼一下,故而没有同双生姐妹花一同前去,而是坐了稍后的马车。
“听说云府出了一个小相爷,我们姑娘在云府念书,日后出来了身份自然是不能轻贱的了。”
仙草在马车上欢喜的很,一副向往的小模样生生地将五姑娘逗笑了。
这个丫头是贫瘠出身,自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也不会知道其中的阴险在何处。
云府内只怕是达官贵人不少,少不了又有些人招惹不得,只是五姑娘但也不怕,既然她已经决定来到这里,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怕头怕尾的,她娘亲的事还怎么查?
云府与贺府离得不过就是三条街,马车不过一会便到了,今日同长辈一同前来才坐了马车,不然五姑娘也是想要徒步念书的。
打招呼是大人的事,五姑娘自然是在马车内等了片刻才被云府家丁唤了进去,她们进去的时候,先生已经是讲了一堂课了,现在是叫大家稍作休息。
顿时,学堂内以前欢声笑语,好不自在,恰好还有不少同龄人,就连二公子六公子在这里也找到了相应的玩伴。
“这是什么穷乡僻壤来的人?穿的这副寒酸样也配来云家念书?别是云家姐姐新找的丫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