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麻烦烟姐了，我一会儿要回学校，应该和您不顺路。”

闻隽微微俯身，隔着车窗礼貌的拒绝了何烟。

但是何烟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呢，她挑了下眉，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笑着说，“这不就巧了嘛，我就住西安交大旁边的盛世豪庭，快上车吧！”

闻隽没办法拒绝，只能背着单肩包坐上了何烟的副驾驶。

夜深人静，密闭空间，孤男寡女……

好像无论是哪个词都不太适用于两人当下的处境，但两人这么一直沉默也不是个事儿啊，总给他一种女司机和男乘客的错觉。

闻隽思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打破沉默的话题。

他掏出手机，点开何烟的微信，将今天的兼职工资系数转了过去。

叮铃——

微信特定的红包声音突然传遍了整个车厢，何烟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了一眼闻隽，才慢条斯理的点开了手机。

屏幕亮起，闻隽的脸出现其中。

是一张闻隽做瞄准动作时候的抓拍。

何烟笑了笑，没点收款，径直将手机丢回了中控台。

在红灯变绿，车子起步的那一刻，她开口问。

“做教练辛苦吗？”

闻隽听到这话愣了愣，他有想过何烟可能会问什么，也早就在心里做好了预演，但是唯独没想到，何烟问的是你做教练辛苦吗。

辛苦吗？

比起做运动员，做教练当然要更辛苦。

做运动员的时候，身上承载着的是自己的梦想，可作为教练，却要肩负更多孩子的梦想，而这些孩子的热爱却成了他每天快乐生活的动力。

如今的闻隽，才算是明白当初他的教练为什么要介绍这样一份兼职。

“既然没办法亲自将手里的箭对准靶心，那就去试试怎么教会别人瞄准吧！”

也是这样的一个深夜，他的教练递给他一份兼职反曲弓教练员的招聘简章，通知他第二天就走马上任。

“希望你能在孩子们的身上，找回你曾经的雄心壮志。”

自己的雄心壮志有没有找回来，他心里还没有底，但是他知道自己依旧热爱射箭，热爱这项运动。

“喜欢就谈不上辛苦，况且打工人哪里有资格说辛苦啊。”闻隽打着哈哈岔开了何烟的话头，将这个问题轻轻揭过。

何烟闻言轻皱了一下眉头，顺着他的话聊起了其他事情，整个后半程的车程，都没再提过和射箭相关的事情。

直到何烟的车停在了清北的校门外，两人才止住了话匣子。

看着闻隽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解安全带，何烟轻飘飘的给他来了磅重击。

“闻隽！我买了新的相机，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有幸能够看到你站在靶场上的模样呢？”

解安全带的手听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没来得及收回去，闻隽就像是一个被按到了定格的机器人一样，愣愣的看向何烟。

何烟半靠在椅背上，手里摆弄着和她之前坏掉那台同一型号的新机器，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

这一幕看在闻隽眼里，就像是历史在回放，他又到了第一次见到何烟时的模样。

一回到寝室，闻隽就一头扎进了浴室，拧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

何烟的那句话历历在目，可他自己都不记得，他上一次站在训练场上拉弓射箭是什么时候了。

上周？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

全国射箭锦标赛已经过去了数月，可闻隽依旧无法从那场事故中走出来，无法再次全神贯注的站在训练场上。

在旁人眼里，他那一箭过后，失去的是全国冠军的荣誉。但闻隽自己清楚，他失去了什么。

信仰，热爱，还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