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长廊上,只见一名白衣男子快速行走着,他步子走得很急,以至于被风吹散的树叶从他肩头飘下,都不曾发觉。
终于,他在南院一处破旧的院子前停下。
望着眼前这把沾满灰尘的锁,他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拿出钥匙,轻轻推开了院门。
院内一片萧条,到处呈现着一种破败的景象,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尽管如此,他的步伐依旧没有半点松懈,径直走进了屋内。
屋子里,是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只见他正端着一碟吃食,欣然喂养着笼子里的鹦鹉。
白衣男子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脚步,轻唤了一声:“陛下。”
男子闻声回头,指着自己的鹦鹉,笑问:“你来了?快瞧瞧,它是不是又胖了?”
容时沉默,不解他这次叫他前来的意思。
没有听到回话,宁行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绕到桌前,示意他坐下。
“年轻人,不要总板着脸。”他满是笑意地道,即使快到花甲之年,他的脸上仍没有半点老去的神态。
容时抿抿唇,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陛下这次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知道他是个不愿废话的性子,宁行之轻笑一声,终于说起了正事。
“潇儿最近,可有好好练习功课?”
宁潇?
想到她近期的反常,容时顿了一下,不知该怎样回答。
“怎么,还是老样子么?”
“没有。”他想了想,道:“除了爱耍小聪明外,倒是比往日认真多了。”
这,也算实话。
听他这么说,宁行之的脸上总算欣慰了不少:“有进步就好,也算难为你了。”
“陛下这次,应该不是只问这一件事吧?”容时沉声反问。
宁行之一愣,笑得更加欢了:“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听说你抓住了一个前朝的人?”
容时顿了一下,没有否认:“还不确定是不是,但能肯定,她跟前朝的人脱不了干系。”
“可有龙头刺青?”
“有。”
那日崔子谦的饯行宴,那女子打湿了宁潇潇的衣裳,崔子谦拽住她时,正好被他看到了龙头刺青。
所以他才会及时赶到。
宁行之点点头:“那人现在在哪里?可有问出什么结果?”
“没有。”容时摇头:“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的训练,严刑拷打,他们也未必会招出幕后主使。”
“所以,微臣派人放了她。”他抬起头,如实回答。
“你是想放了她,然后再派人跟踪她,再来个一网打尽?”
容时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
宁行之的眼底闪过一抹赞赏的神色:“容谦能有你这样的儿子,可真是他的福气!”
提起父亲,容时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有说话。
“哦对了。”宁行之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寡人给鸡腿做的狗洞,怎么被人给凿大了?”
容时一愣:“什么?”
“那个洞是直接通到你容府的院子的,你可别跟寡人说你不知道啊。”
这个……
容时忽然沉默了。
他好像,知道宁潇潇是怎么溜进他家的了。
“这个,微臣还真不知。”他抚了抚额,正色道:“微臣会派人给它封上的。”
“别啊,封上干嘛。”宁行之却不许,笑道:“洞大点也好,咱俩通风报信还方便点。万一寡人什么时候无聊了,还可以去你府上坐坐呢。”
他?钻狗洞?
容时扯了扯嘴角,摇头:“陛下可真会开玩笑。”
“嘿嘿嘿。”
“好了,寡人也不耽误你时间了。”宁行之顿了顿,终于恢复严肃的神色:“你且先关注着那人的情况,有什么变数,立马向寡人汇报。”
自南院出来,容时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他怎么也想不到,宁潇潇为了逃出皇宫,竟做出了钻狗洞这样离谱的举动。
只是她应该不知道,南院外围,就是他容府吧。
想起她那日昏迷时的话,他眸子蓦地一沉。
是谁要杀她?
她是因为这样才想要逃命吗?
“喂,听说了吗?”
正当他百般不解时,远处宫女们的议论声将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他倒不是个爱听别人嚼舌根的人,只是……
“听说什么?”
“咱们的陛下,那日竟偷偷潜入了女厕,偷看宫女们……”
听到陛下二字,他脚步一顿,将自己的身子掩在角落里。
那宫女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另外一人便已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啊,天啊,她怎么有这样的怪癖?”
“谁说不是呢,而且,他还好男风,和丞相大人的关系,也是暧昧得很!”
“这么厉害?男女通杀啊!”
“不仅如此,早前听说咱们这个陛下根本不受先皇的宠爱,只怕这皇位……啧啧啧。”
“天啊,咱们这个陛下,可真是神奇啊。”
两个宫女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刚要离开,就见有人在她们面前停下。
还没等反应过来,两人的脸上就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
“你们是哪个宫的,竟然在这里胡说八道,是不是不要命了?”
打人的,正是宁潇潇的贴身婢女,小右。
“小右姑娘。”
两个宫女惊恐地相视一眼,纷纷跪了下去:“奴们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姑娘恕罪。”
“不是故意的?”小右气得冷笑:“你们在这里乱嚼的可是陛下的舌根,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行了?”
不然呢,还要怎么样?
一名宫女不服气,不悦地小声嘀咕:“本来说的也是事实啊,有本事做那样的事,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小右登时更来气了,撸起袖子,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说什么?”
微风吹起容时的衣摆,缓缓扬起,又慢慢落下。
他淡漠地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的场景,蓦地收回了视线。
怡馨殿。
看着绮禾手中端着的药碗,宁潇潇一阵摇头。
“可以不喝吗?”
“不可以。”绮禾严肃地道:“喝了身子才能好的快。”
“那……有没有蜜饯?”
不然,她实在无法下咽啊。
“蜜饯?”
绮禾一怔,摇头:“好像没有。”
那……好吧。
绮禾听闻她发烧,马不停蹄就地赶来宫中照顾她,她若是还任性,那也太不懂事了。
她心中这样想,然后捏住鼻子,“咕噜咕噜”将药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