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
紧闭的房里,到处弥漫着难闻的烟味。
一名头发半百的老人坐在堂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地上的男子。
“小皇帝那里,是怎么回事?”
想起宁潇潇那晚浑身抽搐的模样,崔子谦的瞳孔一阵收缩。
“是徒儿办事不利,竟误以为他死了。”
“你怎可如此大意?”听完他的话,面前的老人愠怒着砸下一个瓷杯:“十八年了,若让他在此时知晓你的身份,咱们这十八年来的隐忍全部都将付之东流!”
瓷杯砸在他的身上,没多久,便有痛意袭来。
他默默捏起了拳头,却是不为所动。
“都是徒儿的错。”
见他这番模样,老人气得闭紧了双眼。
“罢了。”待冷静下来,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明:“这段时间先留意着皇帝,既不是你主动出的手,他倒也没那么快怀疑到你的头上。”
末了,他又补充道:“那日动手的是谁?犯下如此差错,定留不得。”
崔子谦一顿,微微颔首:“是,徒儿知晓了。”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老人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捏捏眉心,罢手示意他下去。
崔子谦领会,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要起身离开。
“永远不要忘记,他们是怎么死的。”
临走时,他听见老人说道。
屋外一片宁静,灰蒙蒙的夜空下,只有树叶还在沙沙作响。
崔子谦将手背在身后,回想着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缓缓闭上了眼。
广书院。
清晨的阳光撒过,宁潇潇坐在书桌前上,唉声叹气。
不知不觉,已经穿越过来好几天了。
这几晚,她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崔子谦各种杀死她的场景。
有勒死的,砍死的,别提多吓人了。
想着昨夜的噩梦,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都怪容时,要不是他昨天出来搅局,她早就把皇位传给齐王这个冤大头了。
“唉。”无聊地翻着手中的书籍,她又是一声叹气。
容时蘸着笔墨,下意识抬眼皮,正好看到她一脸忧愁的模样。
他不知怎么就愣了一下。
“前些日子平南县发生了瘟疫。”沉默半晌,他说起了正事:“现虽已平定,但百姓们仍旧怨声载道。”
“当地官员希望能从京都派一名重臣前去安抚民心,陛下觉得,派谁去合适?”
瘟疫?
听到他的话,宁潇潇变得一脸凝重,倒真是认真思索起来。
只可惜,她没有那治国的头脑。
没办法,她只好干呵呵傻笑两声,去问容时的意见:“依爱卿所见,派谁去合适?”
按照小皇帝的性格,还以为她会说些“与我无关”之类的话,忽然听见她这么问,容时倒真是有些意外。
良久,他才轻飘飘地道:“微臣觉得,丞相大人身居高职,又是陛下最亲近的人,派他去安抚民心,最为合适。”
说罢,颇有意味地去看她脸上的神色。
崔子谦?
宁潇潇托着腮,陷入沉思。
见她犹豫,容时以为她是舍不得人家去冒险。
呵呵,他还差点以为这废材皇帝何时变清明了呢。
他心中这样想,刚要嘲讽几句,却听她道:“爱卿所言甚是,寡人也觉得崔丞相最为合适。”
她说的十分轻巧,容时不知怎么就愣住了。
在朝中,谁不知道她和崔子谦的关系?他虽不过问别人的私事,但被人说的多了,自然也就听了进去。
瘟疫的传染性何其大,如今,她竟同意让他去冒险。
这倒是一件稀奇事。
“那好,那微臣就安排下去了。”
“嗯,好!”
宁潇潇愉悦地道,心情好了不少。
抛开别的不说,崔子谦的确是有点能力的,派他去安抚民心,也算是个正确的选择。
虽然,她也有点私心。
他若不在京都,那至少可以表示这段时间,她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那他什么时候出发啊?”抑制着激动心情,她叽里呱啦地问道:“需要去多久呢?三个月够不够?要不今年就别回来了吧!”
“……”
容时汗颜,看着她这幅期待的模样,原本打消的疑虑竟再次冒了出来。
“最快后日,不出一个月便可以回京。”
才一个月啊……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开心了。
不过,总比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的好。
万一这一个月,她逃跑成功了呢。
心情再次舒展开来,她哼着小调,看书的眼神都认真了不少。
容时将她眼底的变化尽收眼底,纵然心中万般疑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喵~”
正当宁潇潇聚精会神地看书时,一声猫叫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声音?”
她左瞧右看,竟发现角落里有一只小花猫,正无辜地望着她。
“是只小花猫!”
她向来是喜欢毛绒绒的动物的,瞧着这可怜兮兮的眼神,心都快要融化了。
于是她放下书本,三两步跑到那小花猫身边。
见她起身,容时的目光也好奇的顺了过去。
“好可爱的小猫咪呀,你叫什么名字?”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她咯咯笑问。
“……”
这是什么问题?
难不成,她还指望猫能回答?
觉得她属实蠢笨,他冷嗤一声,便别开了眼睛。
“喵~”
那小花猫倒似乎觉得她很是可亲,溜进她怀中,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手背。
“哈哈哈,有点痒。”她嘴上这么说,手上顺毛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可是下一秒,她却怔住了。
这猫比较肥大,若是不细看,定不会注意到它身上的伤痕。
“怎么会这么多血?谁虐待你了?”当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她吓得惊呼一声。
血?
容时皱皱眉头,疑惑地将目光转过去,正好对上那快要腐烂的血肉。
血……
脑海里不知闪过了什么画面,他捏着拳头,面色忽然变得刷白。
“这也太过分了,让我知道是谁虐待你,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宁潇潇气愤地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不对劲,直到听到那急促的呼吸声,她才不解地回了头。
只见容时的脸上淡得没有一丝血色,汗珠滚滚而下,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她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容时捂着胸口,难受的样子让她更加着急了。
天啊!他要是出了事,她还能脱得了责任?
太师的势力可不小,到时候别没等到崔子谦杀她,她就已经挂了。
见他没有说话,她咬咬牙,又急忙询问:“你还能撑住吗?要不要我帮你找太医?”
“不用。”容时白了她一眼,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还死不了。”
啊,幸好还有意识。
看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宁潇潇松了口气。
他虽然看着仍然难受,但比刚刚好了不少。
“真的不用叫太医吗?”惊魂未定,她继续询问。
容时没有及时回话,反而是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那带血的猫。
那小花猫正用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自己方才的记忆里,似乎……
难受的感觉再度袭来,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先带它去医治吧。”
良久,他艰难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