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凌湛来到学校，刚一坐下，他察觉背后一道视线如芒刺背。
直勾勾的，非常不容忽视……
“要还钱么？”
凌湛头也不抬，直接认出了目光的主人。
“……还啊，说好了三天给你。”
乔汐抿了抿嘴，从包里缓缓掏出一个厚实的信封。
那里面，是她这两天不眠不休的全部心血。
凌湛淡淡抬手，伸手去拿：“嗯，我收下了。”
拽一下，没拽动。
两下，还是没拽动。
他挑了下眉，缓缓转过头，目光在乔汐的脸和信封之间徘徊。
“不想还了？”
“谁说的，这不是就还了吗！”
乔汐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感觉心都在滴血。
一万块啊，刚到手的！
凌湛脸色冷淡，心里却微妙的愉悦起来。
还是头一次看到这女强盗吃瘪的样子……
凌湛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故意道：“不赔钱，就把玉佩还给我。”
“还，我还……”
乔汐一阵胸闷气短，满怀不舍地摩挲着信封，半晌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慢慢放开了手指。
然后看着自己的钱，飞向别人的口袋里，蔫巴巴地缩回座位上，用书挡住了脸。
凌湛的嘴角莫名向上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很随意的将信封撂进桌兜，这点小钱，他平时根本不在乎。
“好了，都安静一下！”
班主任人未到，声已至，随之宣布了一个消息，“这周组织春游，大家要珍惜团体外出的机会，没有异议的话，明天交费，班长负责收齐。”
班里顿时爆发一阵欢呼。
“春游！”
“老师！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吗！”
“去哪儿玩啊？”
“老师，我不去。”
夹杂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乔汐清冷的声线格外明显。
班主任循声望去，心里一愣。
他虽然问谁不去，但其实只是走个流程，全班出去玩这种事，按理说不会有人拒绝，尤其在这种贵族学校，愈发稀奇。
不过乔汐的家庭状况，他也清楚。
“好，那你就——”
凌湛抿了抿唇，余光扫见乔汐平静的脸。
“哎呀！真扫兴！”
温然瞅准了时机，跟身边的同桌大声抱怨，眼底写满了幸灾乐祸。
“去春游人都不齐，不知道的，还以为一班怎么回事呢！不是吧不是吧，才几百块钱而已啊，不会有人真拿不出吧？”
“哎，其实真拿不出，在班里说一声，都是同学嘛，给他捐一点也行。”
捐个屁，她又不是乞丐。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去挖矿呢！
这种费钱费时间的消遣活动，不感兴趣。
乔汐懒得搭理，趴回桌上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
她严重睡眠不足，眼底都是血丝。
凌湛下意识看了一眼。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藏在书后，睫毛没精神地垂着，眼周微微发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就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想起还躺在桌兜里的信封，凌湛嗓子有点痒。
“……春游一切费用，由凌家承担。”
话音落下，似有些心虚般，凌湛立刻翻开书，若无其事地看了起来。
这小守财奴，居然会做慈善？
乔汐诧异地看着他，然后清了清嗓，悄悄往人身边凑近。
“你……”
好歹是掏钱的金主，她决定忘掉赔钱这回事，好好夸夸他。
白嫖的快乐，可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别过线。”
凌湛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视线仍停留在书上，却伸出一只手，在桌上的三八线上点了点，语气淡漠又疏离。
乔汐动作一顿，很不满地努了努鼻子。
“……不过就不过。”
脾气阴晴不定，迟早找不到女朋友！
放学后，乔汐照例去了炼铜厂。
每月一次交付半吨铜矿动静太大，她不想被人关注，所以决定每天都卖一点。
交付了铜矿，她路过超市，给乔母买了一副新的加绒橡胶手套。
天越来越冷，乔母还在用冷水洗碗，现在还能忍受，到了冬天怎么办？
劝也劝了，可实在劝不动她用热水，乔汐只好在手套上做做文章。
“妈！我回来了！”
乔汐揣着手套进家门，乔母应声出来，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记录下了一切。
当晚，论坛上一个帖子被顶到了置顶。
鲜红的标题大大地写着——“学习成绩好又什么用，还不是住在垃圾场？”
点开一看，乔汐的入学照片挂在顶楼，发帖人无比详细地描述着她有多嚣张跋扈，跟下面一楼里，她走入垃圾场的背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仅如此，随着热度不断攀升，发帖人还在发布新的照片。
破旧的小屋前，乔汐正和屋里人说话，脸色犹有笑意。
乔汐站在垃圾堆前，边带上手套，边跟身边的流浪汉说着什么。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向所有人展示出，风头正劲的乔汐，究竟有多穷……
底下也有无数人跟帖。
“笑死，看着那么拽，原来是个捡垃圾的！”
“哈哈哈住垃圾场，确实牛！”
“学习再好有什么用？出来还不是给有钱人打工的。”
“你们说得也太过分吧？人家也没做什么啊……”
“我们也没说什么啊？不过就是把她的生活，复述了一遍而已！”
“她要真无辜，干嘛怕人说？”
一时间，有关乔汐身世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似真似假，叫人分辨不清。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奚落她的狂欢中。
翌日，乔汐刚进班，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环顾四周，盯上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睛，忍不住皱了下眉。
怎么回事？
“那个……你没看论坛吗？”
一个声音细软的娇小女生，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快去看看吧，有人拍了你的照片。”
“我的手机上不了论坛。”
乔汐脸色坦然，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小灵通晃了晃，“只能打电话，上不了网。”
“噗，古董机！”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众人都嘲笑起来。
在一片哄笑中，乔汐深吸一口气，对旁边的女生道：“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啊！好的！”对方连忙递给她。
“是置顶第一个，你点开就能看了。”
乔汐唇瓣紧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略过一张张照片。
忽然，她瞳孔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