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极眼尾浅淡的胭脂红在这夜间更显娇媚,他撒娇撒痴。
“殿下,让我陪着您,好吗?宣极睡觉很安分的。”
他轻声软语的,声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诱哄。
令扶桑打了个哈欠,一点没被迷惑,只神色颇有些不耐烦。
“滚出去!”
“夜半三更的,像浪蝶游蜂一样,像什么样!”
她冷冷呵斥。
宣极心中一凛,面上并不显露,看起来目光中尽是受伤,泪水划过面庞。
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
“殿下是有了新宠,就不喜欢宣极了吗?”
男人垂眸的神色令人心疼。
令扶桑依旧面无表情,却是在心中喟叹。
若不是他身份可疑……还真是可怜了那张让人神魂颠倒的脸。
看到她依旧没有反应,宣极垂在两旁的手微微嵌进大腿肉里。
这段时间以来,他费尽心思勾引令扶桑,进入长公主府,然而距离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却还是有一段距离。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就算了。
深吸一口气后,宣极委屈的抬起头来,忽而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冒昧过来,是宣极的不是,可是宣极只是担忧殿下。”
“希望殿下看在宣极是初犯的份上,不要厌弃宣极。”
“殿下面首三千,可只有宣极是真真正正心系殿下,为殿下着想的。”
“殿下,您今晚就收了宣极,好吗?”
他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的神情宛若无家可归的小猫儿。
常柔冷站在一旁,看他如同看死人,冷声吩咐。
“都愣着做什么,把他拖出去!”
一众侍卫敛声禀神,大气不敢出的往前。
宣极公子恐怕是忘了,在这府里常柔才最得倚重那位啊!
常柔公子看起来不争不抢,但是在涉及公主的事上,那是半点不带含糊的。
常柔在令扶桑身边多年,说话极其具有分量,甚至很多时候可以顶替令扶桑发号施令。
眼见着侍卫就要过来把他拉了出去,宣极的眼底划过转瞬即逝的不甘。
他磕头的时候极其用力,如今阵阵眩晕感袭来。
“殿下……”
委屈的呼唤声中,带着几缕不安和无助。
令扶桑低头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在这落针可闻的夜,听得渗人。
在侍卫们提着宣极往门外走了几步后,她突然道。
“慢着。”
宣极被提着转身,他媚眼中的惊喜不少,眼珠还旋旋挂在眼角。
楚楚可怜的嗓音忽而响起。
“殿下。”
他当是如何,没想到……
“自己滚出去。”
令扶桑淡淡道,眼底没有半分波动。
宣极愣了愣,白皙脸庞上的双眸瞪大。
“殿下,您……当真要如此对宣极吗?”
他知道令扶桑的意思,说是“滚”,就是真的要他当众“滚”出去的。
众所皆知,令扶桑极少说玩笑话。
常柔温柔如水的眼眸中浅淡威压倾泻而出。
“殿下的话,你没听清楚?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宣极攥紧自己的衣角,眼眶通红。
“殿下她……”
“你不是说本宫喜新厌旧?”
令扶桑手心撑着下巴,似笑非笑。
“怎么?本宫如你所愿了,你反倒不开心了?”
轻飘飘的话语里,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薄怒。
闻人容殊跟在人群之中,看着她那轻勾唇角的绝美容颜,是非常惊艳的,只这惊艳中带着扎手的刺。
入夜的她,那周身的凌厉感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下来好几分。
令扶桑察觉到什么,轻描淡写的看他一眼,那一眼凉薄如水。
一瞬间,他才猛地回神,惊觉自己竟然被令扶桑这样一个恶毒女人迷了双眼。
喟叹一声,他心道,是夜色乱人眼罢。
上方的令扶桑并不知他的心里情绪,纤细如葱的手指微抬起桌面上的茶汤。
记忆中,原身和这几个男人清清白白的,抓他们来,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今夜的宣极有点不同寻常,想来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木质扶手,她勾唇一笑,“闻人容殊,今夜,你侍寝。”
宣极白皙的脸上出现骇然的神情,攥紧的衣角乱糟糟的。
“殿下。”
他只呼唤一声,但那神情却像是被始乱终弃的妇人。
常柔低沉的声调忽而响起。
“都退下!”
他清润的眼眸中尽是肃杀,盯得一众下人落荒而逃。
宣极还想着挣扎,却是直接被他劈晕,命令两个下人把人抗走。
不错,这办法当真简单粗暴。
令扶桑几不可查的勾唇,眼尾扫过稍众即逝的笑意。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顶多就是让两个怀疑她的人“自相残杀”,转移一下注意力罢了。
闻人容殊阴冷的盯着她那一张不动声色的脸,下颌绷紧。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关上。
收回心思的令扶桑经过这么一闹腾,终于有了些许困意。
她漫不经心的吩咐后,侧身躺在了大床之中。
关门回来的闻人容殊站在她的床榻边,那一双冷瞳中淬着无数的隐忍。
那目光太过于凌厉,以至于一直假睡的令扶桑被看得十分不舒服。
她水润漆黑的眸抬起,毫不留情的道。
“睡地板去!”???
闻人容殊的额头上划过三个大写的问号。
她不是让他过来侍寝?
她不是想要强迫他做什么暧昧的……活动?
想到那些,闻人容殊的脸庞浮上一层薄薄的红意。
令扶桑没有听到声音,颇感不爽的抬头,可是却看到了那令人颇为无语的一幕。
“你……该不会是对本宫意图不轨吧?”
她似调笑一般出声,审视的视线从上而下的划过。
“啧,虽然这身材还有些看头,容貌也堪堪上乘,但是本宫可以挑剔的很得。”
这是嫌弃他?呵!
闻人容殊眉头一挑,冷哼一声,直接转身,仿如枕戈待旦的将士一般躺在了地下。
他还懒得伺候她呢!
令扶桑看他一系列动作,这是又生气了?
这反应,莫名觉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令扶桑忽而轻笑一声,在心中喟叹,是河豚精本精投胎了吧。
素手撑着床板起身,她循着记忆打开了存放被子的衣柜,丢了一床到那男人的身上。
“到软塌上去。”
冰冷的嗓音中透露着几分不耐烦,她圾着鞋子回到了床上。
总不能刚到府里就让他病了吧?
直到那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闻人容殊这才松了松绷直的身体。
他抱着被子起身,躺在雕花窗下的软塌上。
被子柔软,似有若无的泛着些许淡淡的沁香,莫名的让人心安。
这一觉,令扶桑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眼的那瞬间,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屋外有人。
“闻人容殊。”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眉头皱着,看起来很烦的样子,只穿着一身里衣走近,寒眸冷瞳紧盯着她。
“上来。”
她语气疏离,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闻人容殊明白她的意思了。
男人压低眉目坐在床边,同时将自己的衣衫弄得凌乱。
配合她演场戏,谁让亲眷握在她手里呢。
令扶桑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这才淡淡开了房门。
令扶苑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黄袍站在门外,一躬身道。
“皇姐。”
令扶桑扫了他一眼,转眼又将门关上,回屋换衣裳去了。
她视闻人容殊如无物。
这女人……不知羞耻!
闻人容殊背过身去,耳根红透。
两人并肩出去之时,门外已经没有了令扶苑的身影。
闻人容殊唇角几不可查的扯过一抹弧度。
这南越太子当真有意思,竟然怕一个公主!
用膳过后,二人再度上了软轿。
八人合抬的烟色轻纱轿子不慌不忙的往前挪着。
令扶桑心情似乎颇为愉悦,素手抬着茶壶,正打算倒水。
“殿下。”
轿子外一道柔弱声传来,她一个不留神……
闻人容殊望着自己湿透的衣裳,那张脸瞬间黑透。
令扶桑清清嗓子,朝着他清浅的笑笑,从怀中掏出帕子,眼里神色莫名。
“本宫帮你。”
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状似无意的在他的胸膛上蹭着,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他都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
宣极仗着身份掀开轿帘的时候,两人都快要贴合在一起。
他的目光中尽是受伤,就那般瞪大双眼看着两人。
令扶桑缓缓拉开距离,不悦的扫过门口处那道身影。
“怎么?”
两字冰冷,宛若冬日的雪钻入他的喉咙,甚至带着几分让人窒息之感。
眼尾的胭脂红化为小点,莫名为他衬托出了几分颓然的失落感。
宣极摇了摇头,落下帘帐离开,那一副受伤极深的模样惹人心疼。
闻人容殊不言不笑的坐在那儿,身上的衣服带着黏腻的潮湿,偏他神色从容,反倒看不出什么狼狈之色。
半晌,他冷嗤一声。
“你利用我。”
令扶桑余光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没有看到任何羞愧之色,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始闭目养神。
利用完了就丢。
闻人容殊的脑海里划过这句话,心底明显有几分薄怒泛出,可在看到她眉头微锁的模样,忽而又不计较了。
一个女人罢了。
“殿下,到了。”
门外,侍从白芨的声音适时响起。
令扶桑的双眸缓缓睁开,带着几分睡醒的迷茫之感。
看到这一幕,闻人容殊指尖微捻,眸色深沉。
想……捏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