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荣王府。
一手缠着纱布的谢珍正神色飞扬的跟一伙丫鬟激昂顿挫的讲述着和荣王的初遇。
表面上,是她见义勇为意外救下荣王,事实上是,人贩子正要送她去青楼。好不容易赶上一次穿越潮流又精通相卜趋吉避凶之术的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落风尘?
都说学的麻衣相,来人不用量。
茫茫人海中她一眼就相中了拥有贵人之姿的温景禹,为了自救她想都没想就挣脱了人牙的束缚冲上前抱住了温景禹的大腿。
只是,还没等她发挥演技求收留,一支明晃晃的箭就不偏不倚的射在了温景禹面前。
她也因为这因朝阳错的一举,一跃成为了荣王温景禹的救命恩人。
正准备细细惊险场景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谢珍的话。
“你就是王叔带回来的那个小乞丐?”
包括谢珍在内的几人齐齐回头,就见一个裙衫随风飘动,眉目清丽秀雅,年纪大概在十四岁左右的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身后。
少女双眼湛湛有神,目光片刻不移的盯着谢珍,
“参见安平郡主!”其中一个丫鬟认出此人,立即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行礼。
谢珍笑色一收,目光扫过少女傲居的脸蛋惶恐的垂下头欲行礼却发现自己似乎不会这个朝代的礼仪。
迟疑了一瞬后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少女面前高喊,“草民参见郡主!”
因为下跪动作太快,幅度有些大,一不小心就扯到了手上的伤口,隐隐有些作痛。
看着她这滑稽的模样,安平郡主没忍住嗤笑一声,丝毫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步莲轻移围绕她转了一圈后啧啧道:“还真是个软骨头小乞丐,这跪的还真是像模像样!”
说着她话语一挑,伸出纤纤玉手托起谢珍下颚,轻轻一用力,目光随即变得阴沉了起来,“你都来荣王府七天了,还不准走吗?还是说要仗着对荣王叔的救命之恩赖着不走了?”
谢珍没敢搭话,咬紧牙关强忍着手臂上的阵阵刺痛,保持着跪拜的姿势高高扬起下巴对上少女那漆黑如墨的双眼,眼底闪过一丝倔强的鄙夷,
让她走?怎么可能!荣王这条大腿她抱定了,谁来说都不好使!
最先认出少女的丫鬟见她有意刁难谢珍,心中大感不妙,急忙上前搭腔,“郡主,谢姑娘身上还有伤倒不如让她起来说话吧!”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安平郡主秀眉一扬,松开谢珍的下巴震撼头看向那丫鬟,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凌厉。
“郡主说话奴婢自然是不敢多嘴的,但谢姑娘如今是荣王府的贵客,还请郡主看在王爷的份上免了谢姑娘的礼吧!”
丫鬟吓得一缩脖子,垂下头大着胆子劝说,心下却是有些发憷。
安平郡主名声在外,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倒不是她有多优秀而是因为她脾性怪异,做事毫不讲理。
仗着亲爹是当今圣上的肱股之臣到处耀武扬威惹是生非,惹得京城诸多官家小姐都不敢与她多来往,就怕因为她污了名声。
“本小姐贵为郡主,她一介平民能得本郡主正眼相看就已经是万分荣幸之事了。”安平郡主轻笑一声,玉手微微抬起,一旁的丫鬟很有眼力见的递上了一块手帕,她接过一边擦手一边含笑问谢珍,“小乞丐你说呢?”
我哪敢说不!
谢珍心下吐槽,脸上谄媚的笑因手臂上的疼痛微微有些扭曲,“郡主说得对,这是草民的福气!”
见她如此识趣,安平郡主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擦拭过手的帕子往谢珍头上一扔,趾高气扬的道:“起来吧,为难一个小乞丐太拉低本郡主的身份了!”
谢珍暗暗松了口气,刚要道谢起身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安平郡主和谢珍同时一怔,前者面色僵硬的转身,就见温景禹面色阴沉如水的走来。
她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撞了个正着的感觉。
“荣王叔……”她撑着笑卷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心虚的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温景禹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视若无人的沉着脸走到了谢珍身边。
弯腰看去,就见谢珍跪着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常年营养不良显得有些蜡黄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
微微泛红的鼻头间,一股晶莹缓缓流出。
看到这一幕,温景禹当即一震,脸色青白交加,安平怎会这样对待他的救命恩人?
“起来吧。”他声音低沉如水,平静的让安平有些害怕。
谢珍没有起身,反而抱着受伤的手呲溜一声将流出的鼻涕吸了回去,泫然欲泣,“我手疼……”
安平郡主闻声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温景禹看来的目光,顿时急了。
“跟我没关系!我可没欺负她!”
谢珍低下头,开始发挥自己的演技。
只见她低头不语,抽抽搭搭的低声呜咽了起来,哭声中充满了委屈。
温景禹为诶侧目看了一眼谢珍,目光越发的阴沉。
正要弯腰将谢珍打横抱起,脑中不由自主的浮上了谢珍呲溜一声吸鼻子的模样,身子一僵瞬间就打消了念头。
转眸看向一旁的丫鬟,“愣着作甚?还不扶谢姑娘进屋顺道去将大夫请来?”
“是,王爷!”
丫鬟们齐齐应了一声,其中三人上前将谢珍搀扶起来,采薇见状立即小跑着离开了院子。
看着头也不回跟在谢珍身边进屋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温景禹,安平郡主气的脸色发红,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了。
“王叔,我真没欺负她!是她故意哭了冤枉我的!”
她不甘心的一跺脚,急忙追上去为自己辩解。
“她有说过你一句不是?”温景禹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安平,声音不掺杂一丝感情,“你不知道她身上有伤?”
面对温景禹的质问,安平郡主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愣愣的将目光投向谢珍,就见后者也朝自己看来,顿时就调转矛头对准了谢珍,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活腻了?居然敢戏弄本郡主信不信本郡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谢珍故作害怕的额缩了缩头,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嘴角疯狂上扬。
“安平!”温景禹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安平郡主厉声呵斥,“这是我荣王府,不是你靖王府!要耍威风回你府上耍去!”
见一向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温景禹大声斥骂自己,还赶自己走,安平郡主整个人都傻眼了。
直愣愣的看着温景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才回神跺脚,“王叔,你听我解释!”
说完提起裙摆大步冲进了屋中。
温景禹没有理会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头也不抬的拆着谢珍胳膊上的纱布。
安平无奈,只能狠狠地瞪着谢珍,等温景禹气消。
不一会,谢珍手臂上的纱布全数解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往外冒血。
谢珍软绵绵的靠在床头,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滚落。
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安平只觉心尖在发颤抬手捂住嘴眼中爬满了震惊。
“怎么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有些发虚。
这小乞丐都伤的那么重,要是那一刀砍在王叔身上……
她不敢在往下想了,对谢珍戏弄自己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你你没事吧?”
她试探的问候一句,心中对刚才故意刁难的举动感到有些内疚。
见安平面露内疚之色,谢珍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嗨笑一声强撑着摆手说:“没事,跟你没关系都是我”
温景禹闻言,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安平,“自己坐。”
安平用力一点头,心中残存的对温景禹斥骂自己的委屈瞬间荡然无存。
对为自己说话的谢珍也生了几分喜欢之意。
谢珍微微垂下眸子,心中有些感慨。
安平还真是单纯,真不知道头脑简单的人是怎么在皇家的尔虞我诈中存活下来的。
正感叹着,采枝就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温景禹尚未发话,安平就催促了起来,“你总算来了,快去看看她的手一直在流血呢!”
“是,郡主!”大夫躬身行礼,将随身的药箱交给采枝,查看了谢珍的伤势后道:“问题不大,只是长合的肉撕裂了,只要止住血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行了。”
说着他接过药箱,拿出一个罐子倒出药末仔细的涂抹在了伤口处。
温景禹微微松了口气,但紧锁的眉头却是半分没有松开过,“现在感觉如何?”
谢珍微微抿唇,声音细若蚊蝇,“有些头晕。”
大夫闻言笑了笑,一边缠纱布一边道:“无碍,你本身就营养不良,又流了这么多血身子比较虚弱,一会我开个方子……”
“阿潭!”听到谢珍身体虚弱需要大补,急于在温景禹面前表现自己的安平当即就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我库房中还有剩下的半支百年人生,快去取来给谢姑娘补补!”
大夫微愣,随后失笑,“百年人参那是极好的,比起汤汤药药的效果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