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手镯我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身后的闵娴看着袁绍敏手腕上精致昂贵的手镯发出一声疑问。
“我也觉着眼熟。”袁绍敏也点了点头附和,随后摆摆手得意的道:“或许是哪家新上的款式,不过,如今是我的了!”
走在前面的谢珍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高高扬起,眼中却不带一点笑意。
这手镯你可要好好收好啊……
她想着,脚下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出了竹林,她并没有继续朝膳堂走去,而是在原地停了一下,抬手轻轻抚摸着高高肿起的脸,仿佛要将这一刻铭记在心一般。
直到身后再次传来袁绍敏等人的声音这才收手继续走。
才一进膳堂,数十道目光瞬间朝她聚来。
她仿佛没察觉一般,昂首挺胸的朝打饭处走去。
“我的饭呢?”她刚打好饭找到空位坐下,袁绍敏那趾高气扬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
她面无表情的将另一份饭菜推到旁边的空位上,低头正准备吃饭,一个巴掌措不及防的就落在了头上。
“你给我起来上一边站着去!你配跟我同桌吃饭吗?”
她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面无表情的站起端着餐盘走到一旁。
“这还差不多!”见她如此听话,袁绍敏嗤笑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到她原先的位置上坐下,拿起筷子扒拉两下饭菜,嫌弃的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啊?拿去倒了从打一份!”
说着她解下腰间的钱袋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拍,一连报了几份菜名。
谢珍没辙,只好按照她的意思再去打了一份饭菜。
“你可真是像极了我家的家奴啊!”等她返回时,袁绍敏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将找零的银子往谢珍手中一塞大方的说道:“拿着,赏你的!”
谢珍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碎银子,心下涌上了一股莫名的耻辱感。
她想将银子狠狠砸在袁绍敏脸上,大声的说老子看不起你的臭钱,但她不敢。
也不能。
“袁绍敏!你在干什么!”这时,安平黑着脸走了过来。
袁绍敏意味深长的看了谢珍一眼,像是在提醒她什么,随后看向安平捂嘴一笑乖巧的说道:“我在赏赐我的新奴才,郡主有什么问题吗?”
“她什么时候成你奴才了?”安平大怒,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你忘了我早上是怎么警告你的事吧?”
“是不是你自己问问不就好了!”袁绍敏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安平。
“怎么回事?”安平生气的看谢珍,就见谢珍脸颊红肿,十个巴掌印异常的刺眼,她一愣,随即猛地回头朝袁绍敏看去,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杀意,“是不是你干的?”
“郡主!”谢珍不想再将安平牵扯进来,深吸了口气抬头对上安平看来的目光,微微一笑解释道:“跟袁小姐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你叫我郡主?”安平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话,声音一凛,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盯着谢珍。
谢珍再次深吸了口气,握着银子的手用力攥紧,极力克制着不让声音颤抖,“若是没其他事的话就请郡主离开吧,别打扰袁小姐等人用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安平死死的盯着谢珍,怎么也不敢想象这番话会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谢珍神色自若的说道,随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脸上露出几分讽刺的笑,“郡主该不会是真把我当朋友了吧?”
“在我心里你不过是个摇钱树罢了,如今袁小姐出手比你更加大方,我选择投靠她又有何不可?”
“良禽择木而息这个道理郡主不会不知道吧?”
安平怔怔的看着谢珍,只觉这张脸一下子变得陌生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眸光微微有些涣散,半晌后才咬唇问道:“是不是她用什么威胁你了?你可以跟我说啊,我不会不管你的!”
谢珍平静的摇了摇头,心里竟莫名轻松了几分。
“郡主,这么多人看着呢,差不多算了。”
安平彻底失望了,她深深的看了谢珍一眼,转身,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强装无事人一般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便算了吧,就当是我看走眼了。”
谢珍微微松了口气,没有挽留,自嘲的笑了笑端起自己的餐盘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真是一出好戏啊!”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谢珍没看,也不想看,埋低头任由豆大的泪水接二连三的滚落拌着饭吃下。
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室,她往床上一躺,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上了安平那双充满失望的眼睛,心下五味杂陈。
她也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这样。
原本她只想好好当一个小舔狗抱紧温景禹和安平兄妹的大腿,可来了学院一天就搞砸了一半。
偏偏她还无处可诉说,只能独自承受着。
“谢珍,要不你写封信把学院里发生的事告诉王爷吧,王爷不会不管你的。”
看她神情不对,陈妙珍担忧的说道。
谢珍摇了摇头,闭上双眼没有说话。
现在还不是告状的机会,在等等。
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
“谢珍醒醒!”
一道着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谢珍睁眼就见陈妙珍,许焕玲和凌娇娇三人正围在她身边紧张的看她。
她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睡着了。
她急忙从床上爬起,就听凌娇娇语气着急的说道:“你总算醒了,快走吧,还有一刻钟就上课了。”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拿起课本跟着三人去了学堂。
一路上,所有人都她指指点点,更有的直接朝她吐口水,叫嚣的骂道:“哪来的乞丐,赶紧滚出学院,别脏了学院这块地!”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居然还有脸站在这,换做是我直接找个地缝就藏起来了!”
“人家脸皮厚啊,不然怎么可能攀上荣王这棵大树……”
谢珍对周围的议论和叫骂充耳不闻,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好不容易来到学堂,才一踏进门,一盆墨水就泼到了她的身上,脸上溅了星星点点。
“你干什么?你疯了不成?”站在谢珍身侧不远处的陈妙珍也被溅到了一点,当即生气的指着泼墨的少年大喝。
那少年生的白皙俊俏,唇红齿白,只见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拉起院服擦了擦沾染了些许墨水的手,漫不经心的说道:“谁让你跟她走这么近的,活该!”
说完还朝着陈妙珍比了个鬼脸,随后一溜烟跑了。
“擦擦吧。”这时,一只握着白净手帕,指节分明修长的手伸到了面前,谢珍微微抬头目光闯进了一片澄澈之中。
是早晨被夫子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少年。
她依稀记得他似乎叫沈耀。
“不用你多管闲事。”她面无表情的回绝了少年的好意,绕过她走到桌前坐下。
她现在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以欺负她为乐,凡是跟她沾染关系的人都逃不了被针对和孤立,她不想那干净的少年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沈耀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回到了桌前,随手将手帕扔到了谢珍面前,“拿着擦擦吧,小心生病了。”
谢珍依旧不为所动,就连目光都未曾给过他一个。
‘铛铛铛——’
上课钟声响起,原本喧嚣的学堂安静了下来。
“翻开论语课本,我们继续。”老夫子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狼藉的谢珍,他双眼眯了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翻书,并未对她的遭遇多过问一句。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老夫子绘生绘色的朗诵了一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随后抬眸看向谢珍,“起来说说这话的意思。”
有了解这句话意思的人脸上当即就露出了看戏的笑。
谢珍起身,目不斜视的看着老夫子,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谦卑的说道:“学生愚钝,还请夫子赐教。”
“沈耀。”老夫子点了点头,又叫起了一个人。
沈耀起身,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谢珍,随后朝老夫子作了作揖,“这句话学生理解的是,吃粗粮,喝冷水,弯着胳膊当枕头睡觉,乐趣也在当中。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荣华富贵,对我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浮云一般。”
“很好,你先坐下。”老夫子满意的点头,转而看向谢珍,朗朗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对你而言,眼下的富贵荣华本就如云烟,你如今所遭遇所忍受的一切都是在磨炼你的筋骨,锻炼你的心智,面对这种困境,你更应当自奋自勉自强,勿要被周围的声音所影响,可听到了?”
谢珍没想到老夫子会突然借用古文鼓励自己。
原本她还以为老夫子叫她起来翻译这句话,为的是在众人面前折辱她,这一来到让原有准备的她有些猝不及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