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楼,天字壹号房。
房内圆桌处宸王坐在主位,其他人依次而坐,特别格外引人注意的是琅珏郡主荣姿旁边空位上坐着个小骷髅骨架,它双手搭在桌上靠在椅背,目视前方。
而骨架的对面坐着的就是尚晰和鱼淮,三人对视,场景诡异。
荣姿看对面的人都盯着猴骨架,伸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鱼将军,尚大人你们这么看它干什么?菜都上齐了,吃啊。”
尚大人咽了口吐沫,为难问道,“郡主,你确定让它和我们一起就餐吗?下官觉得有些影响食欲,甚至有点后背发凉。”
“鱼将军,尚大人冷,麻烦您把门关上。”荣姿伸手示意。
鱼淮站起身去关门,此时走廊里大理寺少卿花致匆匆跑来正好和他撞个满怀,他吃痛地捂着胸口进门,“哎呦,你个木头是铁做的吗?”
花致对桌前各位挨个行礼,“王爷,郡主,尚大人三位好啊,我这来得还算及时吧,查了一早上我快饿死了。”
荣姿指了指猴骨架旁边的空位,“花大人坐猴少爷旁边吧。”
“猴少爷……”花致从尚晰身后走过,才看见他座位坐着的是猴子骨架,“这位要和我们一起就餐?这么刺激?”
荣姿往猴少爷面前摆了一副碗筷,“它是我最好的玩伴,名字就叫猴少爷,今天就算是正式把它介绍给各位,要是本郡主以后能进清正司,它就是我的助手。”
“……”猴少爷旁边及对面的两个人神色复杂,他们瞥着宸王他都没反对意见,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宗慕扇子示意,鱼淮起身为在场的人倒酒。
荣姿拿出一套精致的小刀具,抽出一把尖锐的小刀,一边擦拭一边说,“中午正好各位都在,咱们就一边吃一边来顺理这两个案子。”
花致思路清晰,率先来叙述前一案,“国公府枯骨案,经过证实是十年前进京赶考的考生章子云,他生前和文昆同住在沈七娘家,文昆落榜后行冒名顶替之计划,从七娘口中可得知二人同游城西河,文昆将章子云在船上被杀死,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凶器木桨,文昆伪造的鱼符以及官凭路引,以上可判断凶手是文昆。”
“景阳后殿枯骨案,经过容貌重塑可以推断是第一案凶手嫌疑人文昆,他是在意识模糊状态下,被人用膝盖抵住胸骨,掐住脖颈重击头,最后机械性窒息死亡。在吏部,我和宸王得知他和官籍造假案有关,其他的线索很少,两位大人有何补充?”荣姿将鸡端在面前,一边切一边说。
花致和尚晰互相看了看,尚晰放下酒杯,先说,“这段时间下官调查仁信坊每年呈交的赋税,根据赋税金额推断出他们一年的销售量,我以仁信坊偷税漏税为由将坊主贾员外叫来户部突审,终于拿到账本。据老板回忆,这十年来潭州宣纸质地柔软造价昂贵一般只给礼部单供,零卖的顾客都会登记在册,其中购买量最大的一家就是……”
尚晰欲言又止,宗慕疑惑看向他,追问道,“谁?”
“荣国公府。”
荣姿手下一停,想了半天,辩解道,“尚大人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爹爹有邀请文人墨客到雅苑小聚的习惯,我也闲来作画练字,故这纸的需求量大了些。”
“所以,留信给郡主的人,极有可能是国公府上的人。”宗慕眼波流动,重新提起本案的源头。
“提起书信这事,我在想为什么那人只留信告知我第一具枯骨位置,为什么第二具枯骨并没有留信?留信之人是碰巧还是蓄谋?他到底和本案有没有关?”
花致怅然说道,“也有可能是个心地善良,不敢举报只好写匿名信的好人,我觉得书信这块先放放,毕竟这人和第二起案件没关系,而第一起案件我们已经找到凶手,写信给郡主的人和给章家寄信的人不是同一人,我觉得后者寄信给章家的人才是第二案的凶手。”
荣姿赞同花致的说法,又看向尚晰,“尚大人,据我所知,仁信坊不光卖寻宣纸,它也是个很有名的书画斋。”
她深信利用接触感应所看到的画面绝不是毫无用处的片段,或许可以成为锁定凶手或者确定第二个死者的第一案发现场,而那副画她似有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
宗慕看向荣姿眼神略有不同,从眼眸中可以看出,他对她的关注点有些好奇。
尚晰答道,“没错,确实是个书画斋,而且最出名的就是前朝书画大家王是夏奚之的封笔之作,青山百鸟图。”
“青山百鸟图……”荣姿若有所思。
这就对了,二位死者死前的背景都有青山百鸟图,且都是与青衣男子同席宴饮,如果是这样,那么死者章子云被杀的第一现场就不是城西河边!
她猛然站起,是接着问道,“这青山百鸟图现在何处?”
“说来也巧,这副图在十年前被姓沈的人家买走。”
宗慕看荣姿反应异常,问道,“这副画可是有问题?”
“画没问题,就是我忽然想到一点。”荣姿转身看向宗慕,又道,“我们之所以确定杀害章子云的凶手是文昆,是因为沈七娘为证,在城西河边寻到案发现场并且找到证物。但如果沈七娘说谎,城西河边根本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抛尸现场,章子云是死在沈七娘家中呢?”
一直在听案清分析的鱼淮,提出一个猜想,“如果将其打晕,呼吸微弱会误以为死了,然后抛尸到城西河中,也不是不可能。”
花致神色沉下来,严肃地说,“所以,郡主的意思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
“是的,假设这个姓沈的人是沈七娘,她生活清贫,为何要重金买一副画?又是谁给她的钱买画?”荣姿坚定回答,“所以这副青山百鸟图一定对本案很重要。”
宗慕沉思过后,重新整合思路,“这两起枯骨案,沈七娘是当年到现在唯一同时接触过死者的人,死前发生什么也只有她知道。对于沈七娘这人尚大人知道多少,最近十年来与什么人来往最为频繁?”
荣姿听宸王这么一说还以为尚晰要离去回去翻人事户籍,却没想到尚晰只是闭眼一会儿,再睁眼时,马上说道,“沈七娘是朝烨人士,年轻守寡,与邻里友善,人缘很好没什么仇家,另外,她还有一位表哥,值得注意的是,那人是荣国公府的杨管家,杨忠。”
“杨叔?”荣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宸王宗慕站起身,其他三人也站起来,他安排道,“花致,你去安排突审沈七娘,尚晰你去调查这青山百鸟图十年间辗转过几人手,核实这副画被哪个沈家买走,现在何处。”
二人应声后匆匆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二人。
荣姿情绪有些低落,抱起猴少爷摸着它的头骨,冷静说道,“皇上给的期限还有两天,我明天找机会问询一下杨叔,王爷放心。”
宗慕起身忽然问道,“如果凶手真的荣国公府上的人,你会怎么做?”
“我会亲自把他绑来送到清正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