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命案发掘后,荣国公府终日府门紧闭,坊间巷尾都在议论中元节那夜在国公府后院发掘出头骨一事,还不到一日就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清正司捕快来人到荣国公府送信,说宸王未时会在泰安茶楼等琅珏郡主。荣姿一听便匆匆离府,丫鬟小舟不放心便跟着去。
路上荣姿看到清正司依据她提供的容貌画像复模多张贴在帝都朝烨城的大街小巷,画像前聚集围观人数众多。
泰安茶楼是朱雀大街上最高的茶楼,视野开阔,可以将整条街尽收眼底。
宗慕一身黑衣侧坐在茶楼临街栏杆处,手执一把白纸扇,望着远处街上朝这边走来的红衣女孩,与此同时,街上的荣姿也恰好看见坐在临窗的他,二人对视,荣姿被他的俊美身影吸引,一时间忘了继续走路。
“小姐,这就是您说得执掌清正司的宸王殿下?”丫鬟小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觉得茶楼上的那人风神俊貌,一时间也迷了眼。
荣姿被她的话拉回思绪,随手把刚在街上买的酥糖塞到小舟手里,吩咐道,“我已经到泰安茶楼了,你跟去也不方便,拿好我的酥糖回府去。”
“是。”
荣姿在小舟走后匆匆进入泰安茶楼,小二引着她上三楼雅室。
门从里面被人拉开,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男人。他长相五官端正,脖颈上有一处烫伤疤,腰上缠着软剑,悬挂一块‘宸’字腰牌,这应该就是传说中宸王的近身影卫,统管黑云十八骑的抚安将军,鱼淮。
此人自幼长在宸王身边更是受教于他,师徒情分深厚,更是忠心不二。
鱼淮目光审视,确认来者身份后,向左让开一步,嗓音低沉地说,“王爷在里面,郡主,请——”
“有劳鱼将军。”
荣姿端袖进门,只听身后传来关门声,紧接着室内就剩下二人。
“郡主可知,今日是画像张榜的第三日,截止此时还未有人来认骨,本王给你的期限可是要到了。”宗慕从窗边转头看向荣姿,眸底生出沉色。
荣姿漂亮的樱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笑着问,“怎么,王爷着急了?”
“本王是替郡主着急。”宗慕微微狭眸,目光愈发沉肃。
约定期限将至,还未曾有一人前来认骨,如果真的想进清正司,确实应该表现的着急一些,可荣姿仍旧镇定自若的模样,不免让人生疑。
她朝前走到窗边,望向不远处东市的布告栏,只见那里聚集了许多人。
“王爷派人守在这里可有什么发现可疑之人?”
“并未发现。”
“张榜认骨到现在不可能毫无进展,除非……”荣姿忽然看到人群中有一女子靠近,心情顿时愉悦,“你们运气差了点。”
宗慕轻摇纸扇,眸瞳暗淡,转而他转头看向荣姿看去的方向,好奇地问,“郡主在看什么?”
荣姿勾了勾嘴角,得意地说,“一个枯骨案的知情人。”
言落,她提起裙摆便匆匆下楼跑向布告栏,随后宗慕也跟其下楼。
布告栏上的画像和死者有八分相似,加上写明枯骨上的伤痕和天生残疾等特征,想要认出来死者是件很容易的事,除非,有人不想认!
一个身穿粗布的女子靠近布告栏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便神色大变,接着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荣姿拦住。
“这位大姐,你可是见过榜上所画的人?”
女子连连后退,态度异常,“不,我没见过……怎么可能见过。”
荣姿往前逼近几步,拆穿道,“人在撒谎时候会不自主的看向一边,眼神闪烁掩饰心虚,如果你不认识画中人,为何只看一眼就匆匆要走?”
“这具枯骨距今有十年之久,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我……”
女子心中破防,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此事说不上来哪里蹊跷,不知该怎么和官家说。”
……
清正司。
荣姿和宗慕带女子回司时恰好赶上大理寺少卿花致前来汇报大理寺十年未结悬案中符合本案死者特征的案件,可和想象中一样,年代久远,排查缓慢。
宗慕看了一眼花致,交代道,“这名女子是枯骨案的知情人,你来审。”
花致应了声,“是。”
荣姿对宗慕这一举动有些意外,看来并非所有案宸王都会亲自问审,很多相时候这等小事都会交给大理寺少卿花致。
这位大理寺少卿花大人人如其名长得很帅气,年纪轻轻和户部侍郎一样居高位,除了宸王提拔之外,还有一流的问询手段,放在现代来说就是有名的谈判专家。
宗慕示意荣姿随其来到屏风后的隔间,静静听着花致问话。
花致未升堂,问询也简单而轻松了些。
“你姓甚名谁,可识得榜上画中人,一定要想好再说,这可关乎一条人命。”
“民妇叫七娘,这画中人我也说不好,我认得又不知是不是他。”
“你所说得他是谁?”
“他人名唤章子云,十年前他和一众学子进京赶考就住在民妇家中。后来他科举中榜,临走时给了我十两银子,说是报答收留之恩,所以印象深刻。”
花致摸了摸下巴,又问道,“那为何又说不知是不是他,觉得很蹊跷?”
“这章子云和我相公是同乡,就住在朝烨城郊的安平镇。他中榜之后就被分到南方城镇当县令,时到今日一直往家中寄信寄银子从未间断过,按理说他应该没死啊,可这画像中人又和他像是一个人,民妇也是想不明白……”
听到这里屏风后的二人,神色都有了些变化。
荣姿抱着臂在隔间中踱步,边走边说,“如果死者真的是章子云,那这事就有趣了,是谁杀了他还一直往家中送钱寄信,如果章子云未死,那么长得这么像他的人又会是谁?”
她停下脚步,看向宗慕寻求他的看法,“王爷,你觉得这妇人说得有几分是真?”
宗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锐利,并没有言语。
眼看夕阳西沉,荣姿又想起之前的约定,忙伸手拉住宗慕的衣袖,提醒道,“王爷,我将死者容貌复原,在三天内替您找到知情枯骨身份的人,您是不是该相信我之前验骨所说的话,并将我引荐给皇上?”
烛火摇曳,没能柔和宗慕的眉宇,眸底反而漫上寒冰似的清冷,凉凉直抵人心。
“只是知情而已,并不是确定身份,琅珏郡主现在好像是你心急了。”
“王爷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履行承诺?”
宗慕向她越发靠近,右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按在屏风上,微微皱眉,一点一点凑近她的耳畔,低语似冰,像是吐着寒气道,“怎么,还敢催促本王?本王想何时向皇帝引荐就何时引荐,你能奈我何?”
“堂堂宸王不讲信用!”
“枯骨案未破,就算本王有心向皇帝引荐,众位大臣对郡主能力又会信任几分?你当真以为清正司那么好进?女子当仵作你知道要顶多大压力吗?”
“进不进还不是王爷一句话的事,如此拖延,怕是王爷故意阻拦!”
堂前花致审问完女子令其退下,再看向屏风不由得一惊。
屏风上透着二人身影交叠在一起,一高一矮,映影角度看上去还很刁钻,动作姿势耐人寻味,不过交谈的话是炮火味十足,看得后堂上的人眼睛发直。
此时户部侍郎尚晰前来汇报案情,刚一进门抬头就看见屏风上俩缠绵人影,吓咳了一声,忙得跪地行礼,对屏风避而不见。
“王爷,臣这几日排查符合枯骨特征的三十余人,最终锁定了一人,特向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