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瞬间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
黎鸢看着寒琛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意识到这样的氛围有些暧昧,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正好抵在墙边,背后是那幅画着鸢尾的油画。
黎鸢担心撞到画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却顺势往前近了一步,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你觉得这幅画画得如何?”
寒琛凑到她耳边,低沉的嗓音仿佛带了一丝蛊惑。
心跳不可自制地加快起来,黎鸢想深呼吸平复下情绪,结果嗅到的全是寒琛身上古龙香水的味道。
抬眼是他轮廓深邃五官精致的俊脸,男色惑人,真是要命。
黎鸢费劲地扯出一个还算淡定的微笑。
“寒总这话问得有些难为人,我对艺术一窍不通,哪里会欣赏什么油画。”
“可是你那天指责安柔时,似乎对画布也颇有研究。”
“有人跟我举报顾安柔的画有问题,我只是顺便做了点功课而已。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的嘛,我可是个有点理想的记者。”
黎鸢一边说,一边试图从旁边的空隙溜出去。
结果寒琛也往边上走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幅《鸢尾花》是梵高在陷入绝境中所作,每一朵花都呈现出挣扎的姿态,剑拔弩张。”
黎鸢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梵高一定是在表达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不,恰恰相反。”寒琛每说一个字,眸色就加深一分,他紧紧盯着黎鸢,不愿错过她眼底的一点情绪,“花的虽然线条扭曲,但是色彩却鲜亮明丽,他蕴含着挣扎过后对自然的热爱,还有对光明与生命的希望。”
寒琛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移向墙上的画作,黎鸢趁机大步绕开,打着哈哈开始破坏气氛。
“果然艺术这种东西,不是我这种俗人欣赏得来的,半个小时快到了,寒总差不多可以下去开会了。”
黎鸢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是疑窦丛生。
寒琛不是那种风月无边的性子,不会无端端拉人欣赏画作,还说了那么一大段解释的话,而且每一句话都带着试探,仿佛是要看穿她心底所想。
试探?
黎鸢心里悚然。
这幅画是她当年讲给寒琛听的,如今他再把画讲给自己听,莫非是怀疑自己的身份?
不可能,顾安柔如今稳稳地坐在顾家小姐的位置上,寒琛也跟她准备订婚,黎家村的那场火,所有人都以为只活了顾安柔一个,组织也把她跟母亲之前在国内活动的痕迹悉数抹去,寒琛没道理怀疑到自己头上。
“我桌上有两张宣传单页,你去把号码抄下来。”
寒琛打断她的思虑。
黎鸢撇了撇嘴,有点不知从哪里吐槽起,不就抄个号码么,他的手就这么金贵?
她径直坐到沙发旁的茶几前,撕下一张便签。
正当她右手拿起笔准备抄写时,抬头恰好对上寒琛盛满深思的眼神。
黎鸢心里“咯噔”一声,继而若无其事地低头抄号码。
寒琛刚才在看她的手。
其实她曾经是个左撇子,左手吃饭,左手画画,在黎家村的那段时间里,寒琛眼睛看不见,她便抓着他的手,带他感受画画的乐趣。
那时候她看寒琛画得歪歪扭扭还感觉奇怪,后来才反应过来,大部分人用的都是右手,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感到有些沮丧。
她还记得寒琛当时摸了摸她的头发。
“很多天才都是左撇子,包括你最喜欢的梵高。”
黎鸢当时为了这句话开心了许久,只不过后来在大火中被砸到了左手手腕,从此以后,她的左手再也不能完成写字画画这样精细的动作,所以才努力换了惯用手。
寒琛的这个举动,当真只是巧合么?
幸好她换了惯用手……
外面传来了高跟鞋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要过来。
黎鸢面色不变地抄完号码,把便签递给寒琛,不料他突然攫住了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黎鸢本能反应是反击,但电光火石间想到面前的人是寒琛,出手的前一刻又收了力,整个人顺势往后一倒,落入一个充斥着温热气息的怀抱中。
寒琛一手攥着她的手腕,一手搂着她的腰,长睫微敛俯下身,嘴唇几乎与她的相触。
黎鸢看着寒琛的脸突然放大,头脑陷入一瞬间的空白。
引以为傲的理智好像突然出了BUG,卡了那么一下。
不行不行,她是来调查火灾真相,不是来谈恋爱的!
理智回笼,黎鸢刚要把寒琛推开,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
来的人是姚淑容。
声音响起的同时,寒琛正好也松开她,眸光晦暗地直视门口,仿佛因为被人撞破好事而感到懊恼。
“寒……寒总,钻石已经送到会议室了,大家都在等着您。”
不愧是职场老手,姚淑容的脸色从震惊恢复成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寒琛理了理袖口,迈开长腿,一张禁欲系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姚淑容识趣地告退,临走前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耳根微红的黎鸢。
黎鸢有些着恼,上去拉住寒琛的衣袖。
“你知道有人要进来,所以故意作出这副样子?”
寒琛不置可否,回头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轻嘲,仿佛她所有本能的反应都是自作多情,“不然呢?”
黎鸢咬了咬唇,冷笑了一声。
“所以寒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怕我不够招人恨,再给我扣一个总裁情人的帽子?”
“你知道为什么姚淑容能够在秘书处一手遮天么?”寒琛反问。
“因为她有陆海江罩着呗,这叫狐假虎威……难道,你是说……”
黎鸢一怔,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是心里已经一片了然。
这个认知让她有点恶心。
所以寒琛的意思是引起误会,间接让人觉得他们两个关系不简单,好让别人对她有所忌惮?
“寒总未免也太小瞧人了,我可不需要别人用这种手段来保护。”
黎鸢撇撇嘴,跟着寒琛一块往外走。
“这点关系远远不够护你,我只是希望,他们下次对付你的时候,能选些更高明的手段。”
“?”这是嫌她死得不够快?
守在电梯口的冯凯按下电梯,黎鸢看着寒琛走进电梯的修长身影,心里忍不暗暗啐了一口。
呸,腹黑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