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法医，逮捕的话并不需要法医也在场。”
男人皱紧了眉，看着她满脸的疲态，语气不由得有些严厉：“下车。”
“我下车的话，谁给你做痕迹检测？”
薛宁不理他，提着工具箱坐在车上像是生了根一样：“开车，走，我在车上可以眯一会。”
许楚旭看着那张寸步不让的苍白小脸，眉心一阵惊跳。
赶她下车？俩人在职务上算是平级，一个刑警队一个技侦科，没有立场。
以相亲对象的身份？那就更没立场！
这女人……
司机看着坐在后座上互不相让的两人，犹豫一阵，还是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许楚旭实在拗不过她，只能瞪她一眼递过去一只枕头，目光晦暗的开始看着手中的案卷。
薛宁闭眼靠在车上，鼻尖是男人身上清冽的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烟草香气。
还有……某种驱之不散的刺鼻气味。
还有什么呢？
她细细分辨着那股记忆中的刺鼻气息，清亮的眼睛忽然睁开。
是氨水！
就是她那天在餐厅案发现场的尸块上闻到的那股味道！
“马上回去！去找那个徐彪！”
薛宁忽然厉喝一声，吓得司机下意识踩紧了刹车：“薛法医，您说什么？”
“徐彪很可能是凶手，马上回去。”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快，不然来不及了！”
许楚旭看着那张分外认真的脸，抬头正对上司机请示的目光。
他思索一瞬，握了握拳下定了决心。
“让其他同志往刘明那边走，我们去找徐彪。”
薛宁看他一眼，原本还担心需要费一番口舌解释，现下却松了口气。
这家伙……倒是也不是那种脑子很轴的人嘛。
警车一路开到一座农家小院门前。
薛宁刚跳下车，就闻到一股更加浓郁的消毒水味道。
院子门口挂着一件刚洗好有些发白的制服，徐彪和李宏听见声音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点僵硬。
“警察同志，你们还有事吗？”
薛宁端详着门口挂着的那件胸前那颗缺失扣子的制服，而后淡淡开口：“我在尸体的手心中发现一颗银色纽扣，和这位徐师傅制服上缺少的扣子系同一款式。”
“另外，在死者指甲里提取出部分皮肤碎屑残留，现在正在做DNA提取，所以，我们需要徐师傅配合一下调查。”
徐彪的脸色明显有些僵硬，强笑着开口道：“警官，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身上的味道，是氨水和高纯度医用酒精，氨水主要用于清除血迹，而酒精用于消毒。”
薛宁用手捻了捻证物袋，而后淡淡开口：“当然，你也许可能会说后厨沾上血很正常，但海阁的后厨不是屠宰场，就算沾了血，也不至于大量到不能见人，需要用氨水来去除。”
许楚旭听到她这样说，英挺的眉不由得蹙了蹙，悄然朝她靠了一步护住她：“薛法医的意思是……”
“现在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更有利的证据，当然是提取这位师傅的DNA和林峰指甲内的皮屑作比对。”
薛宁站在许楚旭身旁，抱怀冷眼看着徐彪，正要让技侦科的人去拿工具，就看见徐彪忽然抱住头大笑出声。
“是……人就是老子杀的！老子把那个畜生捂死在了厨房！把他千刀万剐了！”
“来啊！毙了老子啊！反正老子够本了！”
他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把菜刀对准了许楚旭和薛宁，脸上表情狰狞又快意：“不就是一条老命！老子豁出去了！”
薛宁眉眼一冷，抬手就想去夺刀，却被男人拽着挡到了身后。
一众刑警瞬间举起了枪，许楚旭护着她慢慢后退：“徐彪，不要冲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什么话可以放下武器好好说。”
“看不起谁呢，我又不用你保护。”
薛宁被他拽到身后，没忍住嘀咕一句，但看着那道宽厚的背影，却不由得压底了声音。
“师傅！师傅您别啊！那畜生该死，您不能再错下去啊！”
旁边的李宏忽然跪了下来，紧紧抱住了徐彪的大腿，而后重重磕了磕头：“警官！我师傅苦啊！那个林峰就他娘的是个畜生！”
“我师傅觉得他是个好苗子，什么都教给他了，还把自己女儿都介绍给他，那畜生竟然出轨，滥赌输光了师傅给他们准备的首付钱，还把师傅的女儿打了一顿，孩子没了，师傅的女儿也自杀了……”
薛宁听到这里，捏着证物袋的手已经有些发白。
“我师傅气不过才去和他理论，那人还对师傅动手，师傅只是正当自卫，不小心给人捂死的……”
李宏在旁边磕头磕的额前都渗出了血，声音哽咽道：“我师傅就那么一个女儿，就这么被他糟蹋了，求求您们看在师傅那么大年纪份上法外开恩吧……”
徐彪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弟，手忽然抖了抖，手中菜刀砸落在了地上。
三天后。
“徐彪已经供认犯罪事实，大家最近辛苦了，尤其是薛法医……那么后面几天除了轮值的兄弟们，该休假就休假吧。”
许楚旭抱着案卷走进会议室，话音刚落，便引来一阵欢呼。
薛宁托着腮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事发当日的监控视频，眉头皱得很紧。
“你什么时候回去？”
人都散了之后，许楚旭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将案卷放在一旁：“我去市区调了当日餐厅附近的监控，出了后厨这个女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奇了怪了，她为何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去厨房，她又怎么知道我当天会去那家餐厅呢？而且从监控上看，这人真的和我长得好像，只怕我妈来了都要认错。”
正这样想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看了一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朝许楚旭打了个手势，索性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喂？妈？”
电话才接通，那一头就传来她母亲热络的问话。
“阿宁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周末是你许爷爷生日啊……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上次你不是和楚旭见过了吗？小伙子是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