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实在吃不下晚饭的安格格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胡思乱想、感慨万千：亲情变味、家庭失和、生命逝去、死里逃生，过去的24小时是她生命中最为跌宕起伏的一日，没有之一，如同亲历末日大片。

袁帅打来电话时，安格格几乎是哽咽着讲完高美姿自杀事件的。“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目击生命的凋落，比起看到我老爸只剩一副冰冷的躯体更为惊颤。人生无常，来，值不值得；去，又值不值得？”

第一次听安格格说话如此严肃、悲怆，甚至小深刻，可见对她的刺激有多强烈。

“她结这世的债，投未来的生，开始新的生命循环，何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原生家庭不能选择，可爱情能，她错在放弃。不要被负面的情绪影响心情，放下这件事，咱们聊点开心的。”早已见惯生死的袁帅倒显坦然。

“那谈谈你找女朋友什么标准？”安格格顺势问，这也是非常想知道的。

“哪有规章制度似的一条一条的标准，理智和眼缘各占一半吧！”袁帅也不遮掩、故弄玄虚。

“能问你有过多少任女朋友？”问完，安格格已做好接受庞大数目的心理准备。

“两个。”袁帅几乎不加思索。

“太谦虚了吧，你说二百我都信，律师不可妄语。”安格格认定袁帅在骗人。

“你打哪儿看出我桃花满处开了？”袁帅看似蒙冤受辱的样子。

“会洞察心理、会刷礼物，会讨女生欢心。未经 N任女友的磨练修行，能达到现在的境界吗！”

“不解释，我现在只想改名叫袁娥，窦娥的娥，告诉你，冤死人也得偿命。”袁帅快无语了。

“好吧，你说几个就几个。”安格格不再纠结数字。于是换了一个问题，“你最看重女友什么？”

“第一是性格，长相、应变力也很重要。你有没有注意到，无论是郑东案还是高美姿的死，都是遇到一个拥有能将人逼到绝境、强势性格的人。拥有这种强势性格的人在生活中控制欲和攻击性极强，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我的女朋友性格不能有太多棱角、要懂变通的。”

“跟你比，我活的好肤浅呢？情商指数低到没脸说，不知道有没有抢救一下的必要。”

安格格倒不是谦虚，自己这两年的生活状态一句话能说明白，一路上只顾着拣钱，却忘记欣赏路上的风景，跟头只知道吃的猪差不多。

“干嘛跟我比，我都接手一百多起刑案了，再没点想法，对得起谁呀。”袁帅不以为然，甚至不觉得是表扬。

“遇事还没你淡定呢。刚刚我都质疑我精神是不是严重异常了？一会想变得成熟老成，万事看得开；一会儿想回到童年时代，天真又无邪。”

“中间过程当然是最痛苦的，可是以后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发现中间那段其实活得最过瘾、也最值得。”

袁帅劝安格格不要轻易否定自己，人在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下，选择都是不一样的。这跟打怪游戏很像，每个级别对应的怪兽都不一样。

两年前，缺少技能、经验，为了还债，能拼的只有体力。明知不可持续，透支的是健康，可也是别无选择的选择。现在不一样了，可以由量变到质变了。就像蝴蝶幼虫期吃的是叶芽，成蝶该吃蜜一样。要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

袁帅的鼓励让安格格犹如被注射了强心剂，肾上腺激素飙升。本想将超哥建议她去广东的事讲给袁帅，可一想又觉不妥，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挂断电话后，一身轻松的安格格哼着歌、踩着节拍、蹦蹦跳跳回到病房。

坐在病床上，拿起一个香蕉，扒开外皮刚要咬上一口，突然看见门的内侧被划上一个大大的红叉，极其醒目。跟死刑犯胸前大白牌子的红叉形状、大小如出一辙。

吓得她尖声大叫，香蕉也掉在地上，光着脚冲出病房。

跑到护理站以后，她问值班护士，看没看见谁进过她的病房？

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小护士跟着她回到病房，看到红叉后，淡定地找张纸擦干净了，然后云淡风轻地说：“是用口红涂上去的，说不定是哪个小孩子乱画的，不用放在心上。”

自己肯定被当成失心疯了，安格格提出要换病房，护士为难地说：“现在就剩8床一张空床了。”

“那我现在出院，我还是觉得这个病房不吉利。”安格格就是觉得那个红叉预示着某种凶兆跟威胁。

这时护士长走过来，问明情况后，护士长挨个病房询问有谁看见陌生人进入？

一个陪患家属说刚刚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进去过，很快又出来了。

护士长对安格格说：“可能是8床家属，划红叉可能是某种风俗，必竟她是自杀。”

可这样的解释还是无法让安格格释怀，“那病房我真的不敢住了，我住院是来治疗的，再吓出个好歹，得不偿失啊。”

护士长想了想，“实在没有床位了，要不这样，我给你去对面的骨科临时借张病床！明天白天再想办法给你调换病房。这样可以吗？”

“谢谢。”

搬入骨科的六人间大病房，虽然有些吵，可安格格的安全感却空前高涨。

当一位5旬患者得知，她跟高美姿曾同住一个病房里，神经兮兮地说：“你年轻不懂事，虽然医院天天都有人走，可走法不一样。那个高美姿属横死，六道轮回，她进不了上三道，可下三道有谁愿意入。因此，有些灵魂会变成游魂。”

听着疹得慌的安格格没等她讲完，马上叫停，“如果不是因为善良，她早不会管那个破家了。佛说善有善报，怎么会因为她的死法就拒了她。我信她会投生个好人家的。”

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下决心不再想高美姿的事。

自己要规划的事情还少吗？超哥说的对比，是时候重新包装一下自己了。

她又想到，客户伍媚不正是做形象顾问吗？就她了。

她在微信上与伍媚约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