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位于城乡结合部。若干年前,这里曾是国内第二大镍电池生产基地,一个让人眼红的地方。现如今,因企业包袱重,创新能力不足,企业早已全面停产。整个厂宅看上去有些破旧,年青人纷纷外出,厂宅住的除了老人,孩子,就是租住此地的外来务工人员。
轻车熟路来到二区一幢六层居民楼楼下,一楼最东侧的端头房就是安格格的家。自从父亲自杀后,不想触景生情的她从未回过一次家。
再次回到这里,安格格生出无限感慨。她没有直接打开门,而是先来到房后那个面积约40平方米的院子。
虽然未曾打理过,可葡萄藤依旧生长旺盛,细看,已结出米粒大小的葡萄。
她还是记得葡萄藤是多年前,她和爸妈一起从农村移栽过来的,每年她最期盼的就是葡萄成熟的日子,可以用剪刀一串串剪下来,堆满一盆。然后一家三口坐在葡萄藤下,吃饭喝酒品葡萄有说有笑。
可曾经平凡的快乐,竟变得如此遥远且不真实。
院子中长出的杂草有一尺多高,几乎要将堆放在一起、已落满灰尘的藤桌椅完全吞噬。她的眼眶泛红,父母不在,家已如此荒寂。
趟过杂草,她拿下一把藤椅,放到老爸最喜欢坐的地方。她轻声说了一句:“爸,我回来了!”说完,眼泪已滚落。
老爸自杀那天,就是坐在这里,就着啤酒和一盘花生米,吃下整瓶的安瓶药。
半夜时分,有邻居路过并发现了他,他已仰倒在地,嘴角全是白沫子,手腕还有一道割开的口子。
他被紧急送入医院,可医生只翻了翻眼皮,说瞳孔已经放大,让家属准备后事吧。
当她从学院赶回家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父亲的遗体已被安放进殡仪馆的冷柜中。任她声嘶力歇地呼唤,也叫不醒已永远睡去的老爸。
一名邻居将父亲压在啤酒瓶下的遗书交给了她。看过父亲的遗书后,她当即昏倒。
遗书这样写道:
女儿,我得走了,留下你一个人,我真是一万个舍不得,可我听到你妈在叫我。你知道的,你妈不太会做饭,又有病,总对付哪行啊,所以我得过去。
我走以后,你别太难过,我是和你妈团聚去了,不是坏事。所以你别哭的太伤心,我和你妈该内疚了。
你要好好工作,好好做人,好好找个能快乐过一辈子的男朋友。总之,你要好好的,让我和你妈在天上为你高兴和骄傲。
我是一个很失败的爸爸,除了房子,不但没能给你留下一张存折,还欠了不少外债。一想到这儿,爸就想抽自己几个嘴巴,死不足惜啊。
这辈子爸是没机会补偿你了。爸爸在这发誓,如果真有来世,欠你的,爸一定还。相信爸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
醒过来时,邻居徐叔告诉他,警察来了,调查死者自杀原因?还问她要不要做尸检?她当即拒绝了,老爸明摆着喝药走的,还检什么呀,她又怎么舍得让老爸挨刀。老爸跟所有男的一样,不怕菜刀,却怕针头。住院抽血,老爸脸都吓白了,还要她哄,老爸不怕不怕。
再一抬头,安格格发现卧室的玻璃碎了一块,她有一丝不祥之感。
掏出钥匙打开自家大门,她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几乎所有东西都被翻了一遍,连厕所都没放过。
她立即选择报警。
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门口,下来三名警察。
在屋里转了几圈后,带队的民警对她说:“小偷肯定是砸碎玻璃钻进室内的,可你看看灰,积了这么厚,应该被歹徒光顾应一两年了,这现场破坏的也太严重了。脚印、指纹都没法找,就算找到了,这案子也不好查!家里丢了什么没有?”
“我刚回来,连灰都没擦,哪里知道丢了什么。我就是想不明白,家里都是些旧物,有什么值得偷的,还翻得这么仔细?你们堪察罪案现场也没这样吧。”安格格感到费解。
“有这么比较的吗?”那名民警觉得安格格说话带刺,好象他们还不如飞贼似的。
“你想多了,你看明摆着电器不偷,却费时费力地一痛乱翻,智商明显不够用嘛!”安格格实在觉得小偷的行为不可理喻。
“都说贼不走空,不翻出点现金,可能怕坏了行规吧!”
“不是不偷凡人嘛?我们家凡的不能再凡了。这哪是讲行规小偷干出来的事儿。”
一句抱怨引来三名警察侧目,其中一人说:“你对这行挺了解啊!”
“书中不止有颜如玉,还有各种奇葩学问呢。”安格格马上解释。
象征性做了现场笔录后,警车开走了。
面对这么大的乱摊子,安格格在思考要不要收拾?反正也快拆了,自己可以在附近的快捷酒店住几天。可转念一想,还是收拾吧,以后想住在家里也没机会了,再说就算拆,也该弄的干干净净的,天上的父母看着也会欣慰。
该扔的扔,该卖的卖,该打包的打包。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可花园的杂草还没拔,自己的卧室还没整理打包,只擦了灰。
饿到肚子“咕咕”叫的安格格刚点完外卖,袁帅就在微信上问她在哪里?直接回了句“老家。”累极的她图省事,还顺手发送了一个位置。
吃过外卖后,安格格一头躺倒在沙发上,必须得好好休息一下,腰已经快累断。
半梦半醒之中,突然被“咣当”疑似东西掉落的声音惊醒了。当她睁开眼睛后,发现头顶的吊灯不知怎么的,一闪一闪的,联想到近期发生的诡异事件,安格格立马吓精神了,直接坐了起来。闹鬼了吗?
头皮发麻的她,为了让自己放松,不停自我安慰,两年没用了,灯坏了很正常啊,世上哪有鬼,有啥好怕的,可心跳却在诚实地加速中。
环视了一下房间,没发现客厅有什么异常,那么刚才的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
她突然想起来,父母的卧室被砸碎玻璃的窗户忘记用塑料布粘上了,会不会有飞贼顺着窗户进来了呢?
一想到这儿,她立即竖起耳朵听了听,一点动静没有,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应该进卧室看看,可好象没那么大胆呀,没贼还好,如果有,自己就算送羊虎口了吧。
迟疑间,她看见茶几上放着一把锤子,虽然生了锈,可不影响使用。她立即将锤子握在手里,胆气顿时暴增。
她蹑手蹑脚走近父母的卧室,然后学着影视剧女主的样子,先侧脸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听到室内只有轻微的窸窣声,不像人的脚步声。
她左手握住门把手,向下一按,突然将门打开,暗黑的室内空无一人。
按下电源开关,进屋后,猛然一个转身,门后也没人。然后又查看衣柜和床下,还是没人。
就在她迷惑不解时,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转过身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看,一只肥硕的老鼠站在窗台上正盯着她。
“你想吓死我吗?”懊恼的安格格冲它举起锤子,一副要一决雌雄的样子,其实她哪有那个胆子,不过虎假虎威想吓跑它罢了。
人与鼠对峙,比的不是武功,是谁能吓倒谁的气势。对峙结果,手持冷兵器的安格格赢了。老鼠反身一跃,跳出窗外。
“算你识相。”虽胜犹败的安格格无力放下锤子。她真实的内心读白是这样的:你再不走,我走。
关上门,重新回到客厅时,灯依旧在闪,她的心依旧在狂跳,安格格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慌过,自觉成了某鬼片中的大女主。
她反复按吊灯的开关,可吊灯就是很屌,依旧忽明忽暗的。会不会哪里接触不良呢,安格格找来托布,拧下杆子,捅了捅吊灯,结果手一滑,直接捅到天花板上。
这一捅不要紧,如捅了马蜂窝,天花板“哗啦哗啦”往下掉墙皮,安格格虽然快速闪身,还是被一块墙皮砸到头上,搞的灰头土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