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帅一旁干咳两声提醒安格格说话要谨慎。

经提醒，意识到言语失控的安格格马上解释说：“我是从事房屋设计的，金主客户不在少数。也有看上我的，还不止一个，可我没挣快钱那命和那胆啊。我爸说过，自己事自己办，别指着谁帮，天底下哪有白帮忙的，什么意思大家都懂的。我怕错走一步，老爸魂魄不宁。钱只好一块一块地挣，债一笔一笔地还。不过，当下这么做好象很傻似的。”

说到这儿，安格格突然语噎，鼻子一酸，泪水丰盈。

没人知道这两年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佛系：衣服，旧的；吃的，食堂；零食、闺蜜、男朋友……戒了，能戒的都戒了。连快递盒子都不舍得扔，攒一堆，至少够买两袋涪陵榨菜。可这些有必要说出来博人相信同情吗？

陈警官意识到自己不该质疑她，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安格格，“对不起，小瞧你了，让我还20多万，得愁死。你，这个。”诚心诚意竖起大拇指。

一句话虽然没让安格格立刻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却能控制住眼泪不掉下来，还硬生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哭我，得买糖的。”

“先欠你的，行不？”陈警官变问为哄。

“出了趟警，还欠了别人的糖，血亏了吧。”安格格有些意外。

陈警官却开心笑了。

看着安格格亦笑亦哭的混杂表情，袁帅觉得好心疼。

又问了一堆问题后，见陈警官合上本子，起身要走。安格格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破案有望吗？”

陈警官只笑了笑：“等着吧！有结果会通知你的。”

虽然对破案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可模棱两可的官方式回答还是让安格格有些心灰意冷，“请慢走，劳他们费心了。”

袁帅代安格格送两位警方离开病房。

让安格格感到奇怪的是，一送就是一个多小时，这是送出城了吗？安格格莫名感到失落。

其间护士来了，抽了三管血。她的心通通跳的很厉害。她最怕见血，因为父亲是喝了药又割脉死的。

袁帅返回病房时，看见安格格正双目失神地死盯着天花板，疑似想着什么，于是笑着问：“跟警察对话的时挺欢实啊，这会儿怎么蔫了呢，是不是该浇水、施肥了？”然后，故意将手上的外卖袋子在安格格眼前晃了晃。

一见他回来了，安格格马上笑了，肚子也恢复知觉了——饿了。

可实在没好意思问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只好顾此言它，“三万块的案子，在我这儿如泰山压顶，在人家那屁事一桩。大案子都破不过来，我这小事八成只有在档案柜里吃灰的份。”

“这心态可不对，遇事得往开了想。失去的东西，能找回来最好；找不回来，也怨不得谁。你，一分没花钱，警方还提供免费上门服务，本身就赚了。”

“好象有道理啊！是赚了，人家还欠我糖呢！你真会劝人。兼职心理咨询师也绰绰有余。”刚刚的担心一扫而空。

“可以考虑，你做我的第一个顾客吧！”袁帅皮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早餐已备好，小主儿该起来用膳了。”

然后绅士地伸出手，魔术师似的，变出一套洗濑旅行装。

“心太细了，好感动！”安格格有些受宠若惊。

“你被感动的门槛太低了吧，难怪受骗。”袁帅一语中的。

“好象是啊！”安格格接过来洗漱用品，默默走向卫生间。

简单洗濑过后，当安格格走出卫生间时，看见病床自带的小桌板已摆满了食物，早点、小菜，样样精致得很。

当袁帅将标有“聚香园”字样粥盒盖打开时，安格格立即闻到一股海鲜鲜香的味道，定睛一眼，“哇！龙虾粥。”顿时感觉馋虫已快爬出来了。聚香园可是百年老字号，东西真好可也真贵。

“这么土豪的早餐，光洗脸刷牙哪行啊，得沐浴净身，焚一炉香，吃出点仪式感啊。”安格格又探出鼻子嗅了嗅。

袁帅被他逗笑，“哪来那么多讲究，合你胃口就好。”

“早知道坠楼还有这待遇，头二年就跳了。”

“别瞎说，早跳或晚跳一两秒，可能都不是现在的结果。”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安格格突然敛收住笑容问袁帅：“你经常学雷锋吗？”

“那得看机缘巧合，遇上能帮就帮呗。”

“你家里有矿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袁帅一脸懵。

“每次学雷锋，出手都这么豪横。家里如果没矿，学雷锋能学到破产，你信吗？”

“再大户的人家也没有施龙虾粥的啊！况且，我家也是小门小户。”袁帅笑着解释，“医生说你营养不良，缺钙缺铁缺——反正缺一堆，再不追点好肥，怕你长残了。对了，以后吃饭不能对付。”

“得令！”

两个人隔着小桌板相对而坐，边吃边聊。

“送陈警官的时候，你猜他怎么评价你？”说完，袁帅神秘一笑。

“还用猜！在他们眼中，能上当受骗的，除了傻还是傻，等级不同罢了，他不会觉得我傻出天际了吧！”说完，安格格嘟着嘴巴说，“跟警察谈话一点都不好玩，容易留下阴影，龙虾粥都治愈不了。”

“人家跟你正相反，说你特别皮，特别容易被你带跑偏，忘了办正事。还说你应该改行说脱口秀，指不定能大火。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听你们谈话的时候，我特别想笑，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

“我老爸呗！他那人特逗，什么糟心事在他眼里都不算事。”

说起老爸，安格格兴致来了。还绘声绘色地讲起老爸早年的一桩往事，“有一回，因为厂里有事，他忙到后半夜才骑车回家，路上，被两个坏蛋持刀给劫了，换别人得吓半死。我老爸倒是淡定，问人家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下班？”

一听这话，刚喝下的一口粥，袁帅差点笑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