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哑巴,吃的在哪!”
谁……
谁在说话?
裴如苇感觉头要裂开了一样,眼前漆黑。
她努力地睁开眼,含糊不清地视线浮出两道影。
一胖一瘦。
那个胖得那个凶神恶煞,年纪不大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叉腰抬首,像个雄赳赳的大公鸡,脸上的肉活生生的把眼睛挤成了眯眯眼,像个村头恶霸一样油腻。
“我问你话呢!”他不耐烦地一脚踹在那个瘦女娃身上。
一脚不轻,直直把人给踹翻了。
瘦弱的女娃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脏乱的头发下长着一双葡萄黑的大眼睛,灵动有神。
此刻,眼底却挂满了焦急。
小手抓住小胖子的裤脚,慌乱无措地指着地上晕倒的裴如苇,说不出话,只能急得“啊啊”乱叫。
好像在是求胖小孩救救裴如苇。
但胖小孩嫌脏似再一脚踢开她的手,态度恶劣至极,“你个臭哑巴,指什么指!快说,吃的呢?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手指一根一根掰断!让你当残废!”
女娃顺势被踢到在地,落了一身的灰,大眼睛沾满了眼泪,乞求一般的眼神,好像在说——求你了,救救我娘亲。
小胖子听得恼人,“哭!你还哭,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贱人!”
他驱使着肥胖的身躯,上前就是恶狠狠的一巴掌,然而——
一只手,半空中稳稳的箍住了他肥腻的手腕。
“谁拦我!”
小胖子大怒,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
在裴如苇身后的瘦弱女娃生了一双极为动人的葡萄眼,但此刻含着泪,神情有几分惊恐与瑟缩。
她似乎害怕裴如苇,不自觉后退,往墙根后贴紧些。
“姑母,你终于醒了!这个贱哑巴藏着东西不给我吃,她想饿死我!”小胖子被看的有些发毛,嘴上还在强词夺理。
“你叫她什么?”裴如苇冷冷地问。
小胖子极尽污言秽语:“贱哑巴!丑八怪!长大没男人要的破鞋——啊!!我的手,我的手!!”
口沫横飞的胖子一下凄厉地惨叫起来,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攥紧到手背青筋迸起。
隐约间,能听到骨骼在巨力下痛苦呻吟的吱呀声。
“向她道歉。”裴如苇的眼底似有怒火,声音依然冷静,“对无辜遭受你霸凌侮辱的受害人道歉。”
“我不——”
话没说完,裴如苇手上用力,小胖子顿时痛哭流涕、鬼哭狼嚎的哭叫道,“对不起!”
“滚吧。”裴如苇这才放过了他。
“有话好说,你怎么可以打人……”小胖子疼的眼泪鼻涕一把,全忘了自己干过什么。
裴如苇没理他,只是看向四周。
这周遭陈旧破烂的摆设看着年代久远,还不如上世纪的农村房。况且她不是在执行维和任务时,在爆炸袭击中牺牲了吗?
就算她命大没有被炸死,此刻也应该在军区医院接受治疗才对。这小胖子却叫她“姑母”……
再一看自己,五大三粗的健壮体型,蒲扇般肥厚的“熊掌”……跟这小胖子似乎真的有血缘关系。
她还从没这么胖过!
但好在,军人的冷静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她保持着理性与淡定。
目光转向瑟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年纪看着还很小,但头发乱糟糟地像个乞丐,显然父母没有用心打理,甚至根本就没管过她。
她灰扑扑的脸,一双黑且明亮的眼睛,睫毛纤纤浓密,脸却瘦的脱相,若是养得好定然是个美人坯子。
裴如苇心中一痛,想起在那一场战争的遗孤,他们也是如此。
那一瞬,脑袋一阵“嗡”声掠过。
眼前顿然一黑,不过须臾,记忆如大海倒灌一般侵袭而来。
在再睁眼之时。
瞳孔清明,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了一般。
裴如苇深吸气——她穿了。
然比起穿越这件事,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个被人欺负的不成人样的小女孩,是她在这个世界女儿,唤作顾平安。
而那边作威作福刚被她教做人的小胖子,是原主的亲侄子,裴子强。
她堂堂一个将生命与青春都献给了和平的战士,却阴差阳错的成了一个重男轻女,虐待自己的女儿的村妇。
看着顾平安那双灵灵的大眼睛,她无端多了几分罪恶感,朝女娃招招手,“……安安,你过来。”
安安?
顾平安茫然抬头,瞳孔微颤,无助又恐慌,好像大难临头。
“你过来。”
可娘亲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她如受蛊惑般,走了过去。
当裴如苇伸出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以为娘亲又要打她了,她想躲。
但掌心落在她的头发上,只是宽慰的抚摸:“你受苦了,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顾平安听到这一句的话一瞬间,眼里却露出了一丝惊慌。
这一幕让裴子强傻了,他捂着手,不可思议地哭喊,“姑母,你疯了!我才是老裴家最宝贵的独苗,她就是个赔钱货!”
裴如苇冷冷看过去,裴子强脸上气扭曲的横肉还没恢复,就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倒在地,用惊恐的哭腔尖叫,“娘,姑母疯了,呜呜,她要杀我,救我啊娘!”
下一秒,门外就有一道尖锐市侩地女声,嚷叫道:“裴如苇,你这个杀千刀的贱人!敢动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砰!”地一声,木门被踹开,一道泼辣地身影逆着光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