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强捂着红肿的手腕,朝来者哭道,“娘!她把我手扭断了,我好痛啊……”
“裴如苇,你这生不出儿子的贱人,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那生着倒三角眼的女人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忽然拉过了小平安,劈脸一巴掌,那凶狠的力道,直把小小的平安扇翻在了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你这贱坯子,跟你娘一样不是好玩意儿!”
从见到的一刻裴如苇便认出,这是原身的大嫂李秋秀。平日里没少刁难。
但她全没料到其恶毒程度,竟第一个对无辜孩子下手,这会儿只觉得怒气直冲胸臆。
然而事有轻重缓急,她先扶起平安,关切地检查伤势。
“安安,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以那一巴掌的狠毒,她真怕这瘦小巴巴的孩子被打出耳膜穿孔或者轻微脑震荡。
幼小的顾平安捂着脸,微微低着小脑袋,眼神麻木无光,嘴角还挂着血丝。听到问话,也只是一声不吭的点了点头。
“别假惺惺了,裴如苇,我儿子的账怎么算!”
李秋秀不耐烦的叫嚣。
“想算账是么?”
裴如苇撩起眼皮,目光微寒:“今天不赔偿对我女儿的伤害,你们母子二人,休想全须全尾的出这个门。”
“哟……”
李秋秀打量着她,奚落的笑了,“裴如苇,老娘能不知道你几斤几两?我看你是想翻了天,认不得裴家的规矩了不成!”
说着,便趾高气昂的上前,伸手指着裴如苇的鼻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叫后,生儿子才叫后,生不出儿子,你就是不会下蛋的蠢鸡!”
她却没看到,自己身后裴子强在惊慌的咽口水。
在他提醒之前,一声女人的尖叫便先响了起来。
“啊!”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谁也没看清楚过程,只见得李秋秀一手被反拧身后,刚才指点的手指被逆着关节,锁出触目惊心的曲折弧度,疼的她嗷嗷乱叫,嘴里不干不净的骂。
当裴如苇面无表情的再用了点力,就只剩下求爷爷告奶奶的求饶了。
“行行好,妹子,快快放手,痛死我啦!咱是一家人啊!”
“你打我女儿的时候,记得我们是一家人?”
裴如苇看向小平安,却见对方也在怯怯的看这边,脸颊已经肿的馒头一般,嘴角血还没干!
怒火上涌,她拧着那根手指一掰,顿时李秋秀尖叫凄厉如待宰的猪。
裴子强被这阵仗吓得也哭了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一边哭叫,“救命啊!救命啊!”
“闭嘴。”
裴如苇冷冷看过去,眼底透着枪林弹雨里的煞气,瞬间令裴子强噤若寒蝉。
“嫂子,说话不要用手去指着人,我教你点礼貌,你不介意吧。”
这招擒拿只是锁关节,让人吃点苦头,裴如苇很有分寸,还没下狠手搞脱臼骨折。
李秋秀疼的两眼发黑,“不介意,不介意,妹子你放手吧!”
“我瞧嫂子容易激动,还是这样子让你冷静下来,再谈话比较好。”
没理会李秋秀的哀嚎,裴如苇接着道,“我女儿无缘无故被你打了,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你都要赔。”
“你这黑心……啊啊!我赔,我赔!”
“那我们再谈下一项。”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裴如苇冷笑,“这些年,你们起新房,买新地,供孩子上学等等都让我出钱,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没料到她竟然提起这些,李秋秀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把花出去的钱全都拿回来。”
这笔账涉及的金额可就太大了!
李秋秀忍着痛道,“冤枉啊!那都是你补贴娘家的钱,你应该去找爹娘要,为难我也没用啊,钱不在我这里!”
她很清楚自己小姑子的性格,以往只要搬出公婆来,不管什么事情,裴如苇最终都会妥协。
只可惜,这一次,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他们的账我自会去算,现在算的是你的那份。别心怀侥幸了,大嫂,这些年的账一笔笔我都记得明白,你从我这拿了多少,落到爹娘那里的又是多少?你不认,也行。我大可以拿了账薄,在里正面前和爹娘对账,将你这些年克扣的钱一五一十的算清楚!”
对娘家俯首帖耳的原主会记账?
当然不会!
可裴如苇此刻声色俱厉,有恃无恐,骇住了饱受痛苦折磨的李秋秀。
“妹子,我的好妹子!有话好好说,多大点事啊!没必要惊动爹娘!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折腾!”
要是让家里那对锱铢必较的老不死知道她在其中做过的手脚,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到这儿,李秋秀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妹子,你把我放了,我都赔你,咱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裴如苇嗤笑了一声,松手一推,李秋秀踉跄几步,差点狼狈的趴到地上去。
“娘!”
裴子强鹌鹑一样凑过来,母子俩险些要抱头痛哭。
“嫂子,还不赔钱,等我留你吃饭?”
裴如苇无情打断。
李秋秀一条胳膊又麻又疼,动也动不了,只能笨拙的用另一手从身上掏出荷包,塞到裴如苇手中,“我身上只有这些……”
裴如苇放在手中掂了掂,目光又落到她手上的金镯子上。
她往回缩了缩手,但见裴如苇眼神变了,连忙将手镯褪下来,“还有这个,这个也给你!”
待得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留下来后,才换来裴如苇一声,“行了,不送。”
“妹子客气了,留步,我们自己走……”
李秋秀眼底都是怨怼,赔笑的脸都扭曲了,忙不迭拉着儿子逃命也似的离开顾家。
裴如苇把那些东西都扔在桌上,回过头来仔细查看小平安脸上的伤。
“我去找东西给你冷敷,安安放心,消肿后还是漂亮的小姑娘。”
她怜惜的安慰着。
小平安怯怯的点头。她好痛,头晕眼花,可不敢说,怕这个美梦里的娘亲会嫌她事多,麻烦。
只要跟以前一样,忍一忍就可以过去了……
忍一忍……
在裴如苇忙前忙后的找能冷敷的东西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晃了两下,软倒在地。
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响动,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淡青色长袍,身姿挺拔,步履稳健,身后背着一个药篓。长长的剑眉微挑,双眸璀璨如天上的星辰,散发着皎白纯净的光亮。
行走间动作恣意,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恍若误入人间的神祗。
落在他眼底的正是平安倒下的一幕。
他脸色顿变,浓郁的冷意在眼中凝聚,仿佛在他清亮的眸中仿佛铺上了一层黑雾。
“平安!”
二人几乎同时发现,男人先两步抢上前,一把挥开裴如苇,将小平安抢了过去,护在怀里。
——顾昱,这具身体的丈夫,也是顾平安的亲爹。
他声色极其冷厉,“毒妇,别碰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