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州把聊天记录放在桌面上，上面正是栾婷开着秦昭的车临走之前说的话。
玄关上的钥匙，宴会后的故意喝醉，还有前一天栾婷那慌慌张张要逃跑的模样……
这一切都在陆之州的脑子里面自动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线。
秦昭只是看着陆之州，却不肯轻易地说一句话。
“您说不口，那我来说吧。”陆之州站起来，抱着双臂在他的背后来回踱步，那步子一会快一会慢，好像把秦昭的心跳也带乱了，“您给妻子买了巨额保险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因为结婚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所遭受的精神PUA让她觉得恐惧，所以就趁着你喝醉的时候，拿着恰好被忘在玄关的钥匙逃跑了，但她没有发觉，那辆车竟然会是送她上路的车，那天下着雨，空气质量本就不好，再加上车内有个让她送命的开关，她犯了病，然后跌落山崖。”
“警官，她最近都准时吃药，应该不大可能会犯病吧？”秦昭一声“警官”，好像是把两人之间的师生之情给斩断了，“我个人认为是恶劣的天条件导致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
“模糊了她视线的不是大雨，而是你从一年前就开始的一场阴谋。”陆之州的脸色终于严厉了起来。
“警官这话什么意思？”秦昭听不懂了，或者是不想懂了，就会这样装糊涂，师生四年，陆之州清楚得很。
“这个是开学那天你开着车来到学校的监控录像，学校门口的监控，你看看和你掉入山崖的车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秦昭仔细看了看陆之州手中的放大版照片，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很是严肃。
“没错，就是香薰，这个香薰你是昨天晚上才装上的，我们查了你昨天的轨迹，得知你在酒会上根本就没有喝多少，下了班之后，让代购拉你回家了，时间是晚上八点五十七，你在正常的时间范围之内回了家，但是家里面的灯却过了很久之后才打开，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你不能让别人发现你在家呢？”
秦昭紧紧攥着手，一双沉着冷静的双眸后却好像已经染上了一层不安。
“谢韵说昨天在咖啡厅里面遇见栾婷了，那个时候，从地上捡起来的一堆杂物里面，除了哮喘喷雾，还有一张保险公司的名片，和今天她在现场收到的名片一模一样，恐怕你是提前告诉了栾婷你给她买了天价保险吧？她长期处在被你控制的压抑环境之中，再加上你时不时的暗示，自然会很恐惧，昨晚你喝了酒，借着酒意威胁了栾婷，然后故意把车钥匙忘在玄关上，栾婷自以为可以逃跑，但没想到，等待着她的，竟然是你昨天晚上临时装上去的香薰。”
“那香薰有什么特别的吗？”秦昭冰冷镜片后的双眸含着讥讽的笑意，此刻的他不再是为人师长的秦昭，而是一个和警察博弈的嫌疑人。
“那香薰味道特殊，薰衣草的味道很浓烈是进口货，使用方法是用精油稀释之后放在车里，你直接放了一整瓶，这种需要预约才能买上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用法？我们已经求证过法医和她之前诊疗过的私立医院了，她患有哮喘，时间很长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估计你是以为自己的手法可以瞒得过法医才说自己不知道的吧？你虽然已经提前排练过证词了，但是依旧漏洞百出，这是不是应了那句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在台灯下对视着，四目相对，好像有什么火花带闪电的东西闪过去了。
良久之后，秦昭才鼓了鼓掌，伸手扶了扶眼镜，仰头说：“很精彩的推理，不过警官，办案讲究的不是推理，这或许只能证明我虐待妻子，我愿意为此付出这部分法律责任，但是她出车祸，和我没有必然的联系，她是自己把我的车偷走的，车你们尽管查，除了这个之外任何问题都没有。”
陆之州猛地攥紧拳头。
是啊，到目前为止，只是零碎的碎片拼凑起了“自以为”的犯罪经过，但是法律不是儿戏，必须拿出确切的证据出来。
“那如果可以证明，李南方是你授意栾婷害死的呢？”谢韵从外面走进来，把一摞纸甩到了桌子上，说：“你来了一招借刀杀人，把李南方解决掉，然后想要把栾婷解决掉，杀人灭口。”
“证据呢？”
“证据就是栾婷亲手写下的信，这是她给自己的保险，一直放在她安市的那个朋友蓁蓁手里，刚刚蓁蓁女士到这边来，给了我们一个小小的保险箱，我们技术人员破解了密码，里面是这两封信，并且录了口供，你想不想看看是什么？”
从这两封信出现的那一刻，秦昭就彻底慌了，身体猛然坐直，死死盯着谢韵。
“为了保险，栾婷甚至都不敢在微信里面说这些话，送信都是自己亲自过去的，这一次她是要去取信，然后告发你，或者是以此想要威胁你吧？这封信你应该很熟悉。”谢韵拿起来了一个红色的信封，说：“这是栾婷写给李南方的信，上面说了你们两个人的情况，李南方受了刺激去世，在那之后，栾婷为了防止你过河拆桥，在心中写下了你让她去故意接近李南方获取信任，然后给李南方致命一击，然后就是你对她的精神控制和虐待了，最近的保险她没有写在上面，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自由，察觉到自己要被杀了，她必须尽快去找到蓁蓁，这就是她为什么冒着这么大的雨都必须要找到蓁蓁的理由。”
当自己的性命都捏在别人手上的时候，栾婷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尽快找到蓁蓁，要么以此威胁秦昭，要么就高发，两个人一起坐牢。
很显然，栾婷选择了后者，不然她不会和蓁蓁说“她受不了了”，只有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逃跑。
秦昭紧紧绷着身体，呼吸却像个不断膨胀的气球一样，越来越……不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