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审讯室内。
隔着单面玻璃,谢韵看见李珑神色惊惶,整个人比起昨天憔悴了很多,像老了十岁。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谢韵这两天经历了太多,陆之州本不想带她回市局,可拗不过她。
陆之州揉了揉她头顶,轻声嘱咐:“在这等我,别乱跑,想吃什么喝什么吩咐他们去给你买,等我忙完带你回家。”
边上的警察笑着嚷嚷:“老大,谢法医交给我们,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审讯室内。
“说吧,凶手是谁?”陆之州懒得绕弯,开门见山。
李珑惊慌的视线对上陆之州沉静从容的眼神后,非常神奇的开始冷静下来。
她说:“凶手是我姐夫,赵易。”
李珑指名道姓的言之凿凿让陆之州有些意外,他在审讯桌前坐下,表情变得冷肃:“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指控一个人是杀人犯。”
“我知道!”李珑有些激动:“我很肯定他绝对是凶手!我昨天亲眼看见他抛尸!”
陆之州黑眸微眯,审视的目光盯着她:“那你昨天为什么不说?”
“我昨天很乱,我害怕,我不敢相信……”李珑陷入了回忆,开始叙述。
赵易是她姐夫,她跟姐姐感情特别好,婚前姐姐经常去学校看她。可婚后姐姐突然跟她断了联系,无论问谁得到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个月前,李珑瞒着爸妈直接来了本市想找姐姐问清楚,谁知根本联系不上姐姐,于是她去赵易,结果赵易跟她说她姐姐三年前就死了,家里人一直瞒着她。
“我不信!”李珑泪流满面:“我姐姐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突然生病!所以我就偷偷跟着赵易,结果三天前我看见他绑了一个女人回家!”
陆之州眉心紧锁:“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我怕是误会,所以我一直藏在他家附近监视他,直到昨天,看见他提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垃圾袋……”李珑开始颤抖:“我跟上去想看看是什么,结果……”
结果就看到一双腿。
陆之州看了一眼李珑写的赵易家地址,屈指轻扣桌面,沉声道:“抓人。”
赵易被捕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家里巨型冻肉冰箱里还放着没来得及处理干净的属于昨日那断肢的主人的上半身。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赵易刚到市局,迎面撞上悲愤的李珑,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走进审讯室时,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了。
本以为他还要嘴硬辩驳两句,陆之州已经让人点宵夜,煮咖啡,做好通宵熬夜的准备,谁知赵易刚坐下就招认了所有罪行。
“三年前,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老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失手。”赵易又恨又怕,涕泪涟涟:“但是我不能坐牢啊,所以我就把她切碎了……”
赵易酗酒家暴,把老婆失手打死并且亲手肢解了她的尸体后,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沉醉在分尸的变态快乐中无法自拔。他找了许多替代品,甚至连路边的野狗都不放过,可最终发现,任何一种尸体都没办法给他带来肢解人体的快乐。
“于是,我开始物色身边的女人。”赵易脸色骤变,阴毒变态的笑:“她们活该,都骚,该死!”
“从三年前八月二十号开始,直到今年九月十四号这一起,一共五起恶意杀人分尸案,全部是你做的吗?”陆之州把手中的卷宗砸在桌面上,眼神极冷的看着他。
“是,全是我杀的!”赵易眼神发散,狞笑发狂的喊:“每一个每一个!我欣赏她们的惨叫声,享受肢解她们的快感!她们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不大的审讯室里只有赵易疯狂哭笑的声音,参与审讯的警察们全都一脸愤慨眼神唾弃,纵然办过许多案件,可总有人丧心病狂的程度让他们感到震惊。
唯有陆之州,冷肃眼眸盯着他看了许久,冷不丁提问:“那你为什么让孙小塔演那一出戏?”
话落,赵易的声音猛地一顿,表情僵在脸上,像个疯子一样盯着陆之州,沉默的跟他对视。
半晌,才笑说:“我高兴,我高兴就让他演戏,怎么,杀人狂不能买凶杀人吗?”
陆之州盯着他看了两秒,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审讯室。
谢韵等在一边,看到陆之州出来,走了上去:“怎么样?”
陆之州取出烟盒,刚想点烟,抬眸的一瞬,又将烟盒放了回去。
“全招了,”陆之州点点头,依旧皱眉:“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如果赵易单纯沉迷杀人,那他为什么要找孙小塔来演戏增加暴露的风险?最终抓获他的主要证人是李珑,似乎跟孙小塔没什么关系。”
“这三年,他杀了5个人都没被发现,连警察都跟不到他,区区一个李珑怎么能那么顺利的跟到他,并且安全无恙的来警局报案呢?”
谢韵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从包里拿出两份档案:“或许,看了这个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两人走到桌边将档案打开。
“其实在第一案发现场的时候,我就怀疑过这起案子和十年前的一桩自杀案有关,但时间过去实在太久,很多东西无法考证,所以我就没跟你提,刚刚我又去资料库将档案翻出来仔细核对了一下,果真被我发现了一些联系。”
“根据资料显示,这五起案件中的三位记者是当年自杀案第一现场的目击证人。”
谢韵从一旁的文件袋里找出了一部胶卷,放到摄像机里,继续道:“你看这里,那位母亲死后,旁边有两人对着她的尸体指指点点!”
陆之州将录像暂停放大,瞳孔也瞬间放大了一倍:“是这起案件的另外两名死者?!”
谢韵投以同样凝重的目光,点了点头:“对。”
“那赵易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谢韵复又摇摇头:“我也想不明白,本来以为是当年那个人的报复,但中途横出一个赵易认领了所有的罪,而且作案时间,地点,手法全都对得上,如果凶手不是他,他不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哦对了……”谢韵突然想起什么才,从身后的档案里翻出一叠资料,“这个赵易,也是当初的凶案现场的目击证人,这是他当年的围观者口供,虽然资料上显示,赵易的第一次犯案是三年前的八月二十号,他本人也认为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但试问,一个初次作案的凶手怎么会有那么精准的杀人手法呢?”
陆之州眉头紧锁,试探道:“所以……你是怀疑赵易其实只是颗棋子,暗中推波助澜的,是和当年的案子有关的人?”
谢韵盯着他看了半晌,对他的思维逻辑表示欣赏:“不错,不过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赵易是被人利用的,单就这起案子来说,他的罪孽是逃不掉了。”
案子已经过去十年,谁也没有证据将它们联系到一起,谢韵只是复盘整个事情的经过和可能性,但真相到底如何,只有赵易知道。
可他咬死了不说,陆之州不再浪费时间,隔天就把他扭送检察院。
……
那日之后,谢韵被陆之州强行请假在家休息了两天。
晚上,谢韵躺在阳台大沙发上,满脸泄气的盯着夜景发呆,连陆之州开门进来都没发现。
“很闷?”
温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谢韵吓了一跳,猛地坐起,额头撞上了陆之州带着薄茧的手心。
“躺好,身体怎么样?”陆之州大手一转,将谢韵按在沙发上。
和陆之州并肩坐在一起的她不太自在的把身体轻微往外挪了挪,小声说:“好多了,家里太闷,我想看看书,书房打不开。”
陆之州眸色一闪,语气随意道:“结婚前,有固定的阿姨来搞卫生,书房比较敏感,我就加了把锁。”
“哦,原来如此。”谢韵兴致不高的应了一声。
陆之州看着她的反应,似乎和平常小女人的撒娇方式一般无二,无奈地笑笑:“密码是XY0329。”
已放弃希望的谢韵心中一震,还未来得及窃喜,听到密码的组合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情趣浮上心头。
0329是她的生日。
伪造资料中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