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诗颖瞥了眼手机,时间是晚上22点45分,距离她从墨尔本落地不过13个小时。
刘建国家就在同一栋楼的9层,二人进电梯的时候,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市里6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女孩儿穿着一身雪纺白裙,衬托得皮肤更加白嫩吹弹可破。
二十五、六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却不施粉黛,瀑布般的黑色长发随意搭在肩头,刘海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藏着温柔的笑意,让人看一眼莫名生出保护欲来。
精致的鼻子,樱桃小口,颇有几分古典画像美人的意思。
“你是刘穗穗。”彭景阳没等电梯上行,就拿出证件,“认识戴安邦吧,我们有些关于他的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先说话的是推着轮椅的年轻男人。
丹凤眼、薄唇,黑框眼镜,长发一样扎起马尾,穿着亚麻色短袖、深灰色休闲裤,脚下一双黑色中国风布鞋。
钱诗颖注意到,男人对刘穗穗是有保护欲的,二人大概是恋人。
彭景阳自上而下的打量被刘穗穗给打断,“认识,去家里说吧。千千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晚点我打给你。”
男人停在电梯口,叮嘱刘穗穗时,余光不时朝钱诗颖这边看。
“好。”轮椅上的姑娘俨然一副温婉小媳妇儿的模样,应声然后将二人请进了房间。
刘建国上了年纪,良好的作息习惯不得不让他强打起精神面对到访的刑警。
“这么晚还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您爱人呢?”
顺口的功夫,就得到刘穗穗母亲外派学习,已一年没回家的消息。
彭景阳和钱诗颖并排坐在沙发上,前者拿出录音笔放在桌上,意思非常明显。
“戴安邦因涉嫌—起谋杀案,现在已经被我们循例带回支队进行调查。我们想再多了解一些他的个人情况。”
钱诗颖观察着父女二人,刘建国在开口之前,看了眼刘穗穗。
她判断是因为那场事故,刘父担心说的话会影响刘穗穗情绪。
“小戴怎么会跟命案有关?那孩子……人没什么问题,就是脾气暴了点。”
从刘建国口中得知的事情,和同大姐打听到的相差无几。
“我们想单独和你女儿谈谈。”钱诗颖认为,刘建国对戴安邦的了解,并不如表面那么多,或许突破口还是在刘穗穗这边。
“我女儿她……”
刘建国话语间仍然很在意,刘穗穗主动应允。
“放心吧爸,我应付得来。
二人跟着进了刘穗穗的卧室。
宽敞的主卧、粉红色的装饰、隐隐的甜味儿,看得出来,刘建国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
那女儿被害成了残废,为什么不追究?
钱诗颖发现角落里一个巨大的藤条箱子,款式老旧的箱子内一定是装了不少东西,才被挤得有些变形。
“你们想了解什么?”刘穗穗出得落落大方,完全取决于教育水平让其得到了开阔的视野,一句话,也打断了钱诗颖的观察。
彭景阳用胳膊戳了下钱诗颖,将主动权交给她。
进入女生房间的前者,显得特别不自在,退到门口,找了个姿势靠着“看戏”。
“贺笑莲死了。”
刘穗穗近几年坐轮椅,房间自然不需要椅子,她在床脚的位置,只贴了一点坐下开口。
选择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奔主题,钱诗颖认为这样情况下问询时的微表情更真实。
瞳孔微缩,诧异转瞬。
是意外该有的表情没错。
“活该。”
刘穗穗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腿。
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但在她心里,仍是不平。
“目前最大嫌疑是戴安邦,以及……你父亲。”钱诗颖对于怀疑,也说得毫不避讳。
“他不是那样的人。”毕竟和父亲生活多年,对于刘建国,刘穗穗这个当女儿的,还是非常了解,“否则,当年我被戴安邦推下楼梯,我爸不会……”
说起当年事情,轮椅上的人欲言又止。
“阿姨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即便记恨贺笑莲,可刘穗穗的理智仍然让她保持着高等教育的素养。
“两三天前。”钱诗颖略懂法医理论,观察到的尸体腐坏现象,基本可以显示出死亡时间。
她注意到刘穗穗眼角向上看的回忆动作。
“三天前我倒是在楼道碰到过戴安邦。”
“他在做什么?”钱诗颖的问题意思明了。
如果二人当时碰到时,姓戴的有惊慌情绪,那犯罪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
“他基本每天都会在楼道等我下班。”刘穗穗语气有些不悦,“我已经告诉过他,我们不可能,是他亲手毁了我的舞蹈梦,我怎么可能爱上仇人。”
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角落里的藤条箱子。
相信那里面,一定有藏着一位舞蹈家的梦想。
刘穗穗告诉二人,当天她和往常一样,没有理会戴安邦。
“戴安邦虽然被贺阿姨宠得脾气有些霸道,但毕竟是相依为命的母子,他不至于坏到那种地步。”
刘穗穗的语言中,透露着对戴安邦的解释。
即便这母子二人害她失去了梦想,仍然能公正可观的给予评论,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太单纯,要么就是城府过深。
钱诗颖在研习心理学的时候,看过许多这样的案例,以刘穗穗目前的经历和环境来说,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贺笑莲因为儿子,已经和不少邻居吵过架,许多人都对她不满这些人有动手的可能性吗?”
她问,轮椅上人摇头。
“虽然这个小区住户的入住和搬迁率非常高,但大多数还是原房东,我觉得他们人都很好,平常遇见也都会关心两句近况。而且……”
刘穗穗摸着自己的腿。
在因为那件事情抑郁的时间段里,刘家的气氛非常低沉,邻居的往来、热心的叮嘱、关切的帮助的确给了刘家不少支持。
“贺阿姨这个人,能和我爸成为故交,我相信她也不会树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
嗡嗡嗡。
彭景阳的手机打断了二人对话。
不大的房间,电话里说了什么,房间三人都听得清楚。
“彭队,陆法医让我给你说一声。死者死亡时间大约是三天前,已经在死者接近头顶的位置发现了重物击打的痕迹,不过目前还不能确定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