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的大脑疯狂转动着，片刻之后，她猛然伸手按在丁启水侧脸，入手便是僵直的肌肉。

“按照人的本能反应，丁启水极有可能是咬伤了凶手。”南嘉扭头看着慕凉铎，“劳烦将军搭把手。”

慕凉铎眉头皱起，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满是戒备的看着南嘉。

南嘉挑眉道：“若是咬伤了凶手，丁启水嘴里很可能会留下痕迹，指不定那凶手身上还少了块肉呢。”

“不过……”南嘉话头一转，看着慕凉铎笑得狡黠，“我掰不开他的嘴，只好请将军您帮帮忙了。”

让慕凉铎亲手掰开死人嘴巴？

要是玄离在这里的话，定会在心里给南嘉宣判死刑。

怕是宫里那位提出这种要求，慕凉铎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过也幸好玄离不在，不然看见慕凉铎任由南嘉拽着袖子走到那死人脑袋面前，一定会惊掉下巴。

片刻后。

慕凉铎黑着脸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白手帕，正细致的擦拭着手指，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搓掉一层皮一样。

他四周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刚刚赶着来露个脸讨个好的刑部官员，走又不敢走，只能像是一排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站在墙边。

平日里端着架子的几个大人，连呼吸声都不敢粗重，生怕惊扰了这位冷面阎王。

“果然。”南嘉漆黑温润的眼睛一亮，颇有些兴奋的指着丁启水的牙关说道：“他牙齿上残留有骨渣。”

“所以？”慕凉铎声音森冷。

话音刚落，墙边那一排‘鹌鹑’又是一抖。

“人的咬合力并不强，骨头又是极其坚硬的物质。牙能咬碎的人骨头，多半是纤细的指骨。再加上设想当时的场景，丁启水多半是咬下了凶手的手指。”

“若真是这样，那凶手的手指应当在丁启水肚子里。”

南嘉的眼神从头颅上离开，她对着‘鹌鹑’们行了个礼，礼貌说道：“劳烦大人们吩咐捕快将丁启水的身躯带过来，我需要解剖。”

“鹌鹑”们的眼神集中在慕凉铎身上，直到慕凉铎微微点头。

这几人才忙不迭的领命，一行人逃也似的离开。

丁启水的躯干也很快被送过来，南嘉十分镇定的打开她随身带着的工具盒。

“场面可能会引起不适，将军您还是出去等吧。”南嘉头也不抬的好心提示道。

一边说着话，南嘉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闪着寒光的刀刃轻松划破惨白的皮肤，泛白的肉跟冰块一样散发着寒气。

慕凉铎眉头微皱，他这是被这个小丫头看不起了？

南嘉见身后这冰块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也沉下心专注在刀上。

刀刃滑动之间，呈现诡异颜色的胃袋显露在南嘉眼前。

没有丝毫犹豫，纤薄的刀刃在南嘉的操控下麻利的划破胃。

这下味道全然散发出来，慕凉铎眉头紧紧皱起，而南嘉脸色不变，甚至连睫毛都不曾抖一下。

南嘉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她将解剖刀放下，拿来一个扁木片将胃袋里散发着酸腥味粘稠液体全部倒在了石桌上。

南嘉凝神看去，胃袋里面大部分都是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食物，在加上尸体已经存放了好一阵子，这些东西腐化得厉害。

这种场面对一个专业法医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比这恶心十倍百倍的场面，南嘉也经历过不少。

南嘉神情淡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看什么话本子呢。

慕凉铎倒像是已经习惯了这味道一般，脸色恢复如常，刚才皱紧的眉头也松缓下来。

南嘉一脸得意的看向慕凉铎，却没看见想象中的某人露出恶心的表情。

啧……没意思。

南嘉颇为遗憾的抿嘴扭头，继续在那滩恶心的液体里面翻找。

突然，木片触到一个颇为坚硬的东西。

一小节苍白的骨头出现在南嘉眼前。

“找到了！”南嘉声音兴奋，她拿过竹子制成的镊子，将那一小节骨头夹起来举到慕凉铎面前。

“这一看就是人的指骨，应该是凶手大拇指。”

腐臭的味道靠近鼻腔，慕凉铎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眸子中隐约有些怒气。

“拿开。”冰寒的语气不仅没有吓到南嘉，反而是让她眯起了眼睛，一脸的得意。

“不逗你了，这东西就是证据。丁启水的死跟京都的连环案子不是同一人干的，凶手只是模仿了手法。”南嘉将指骨放在桌子上。

不过这案子疑点重重，南嘉眉头微微皱起，她看了眼慕凉铎，试探性问道：“将军大人，知道凶手是谁吗？”

南嘉看过丁启水的户籍册子，他的身份实在是普通至极。

唯一能拿出来说道说道的也就是在慕凉铎的府上当差。

也正是因此，丁启水的死也只能跟慕凉铎有关。

毕竟这杀手不是普通人，能浪费时间和精力来模仿别人的杀人手法，定是在丁启水身上拿了什么，又想要隐瞒些东西。

南嘉眼珠微颤，思绪被慕凉铎打断，“不知。”

慕凉铎神情淡淡，对于南嘉的判断并无甚惊讶之处。

南嘉轻笑一声，十分识趣打住话头，她耸耸肩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将军派人追查了。民女能查出的，就这么多了。”

慕凉铎微微点头，随即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南嘉眉头一挑，慌忙收拾好自己的小箱子就跟了上去：“民女的工钱，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钱还没到手，人可不能跑了。

慕凉铎背对着南嘉，嘴角微勾，往日冷淡的眼眸也染上几分笑意。

身后的脚步声急促，慕凉铎甚至能想象到南嘉气急败坏的表情。

好一阵子之后，慕凉铎才缓缓说道：“若本将军没记错的话，丁启水一事，只是一个小考验罢了。”

“拿到赏钱，恐怕还没这么简单。”慕凉铎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南嘉的表情僵在脸上，恨不得用眼神在这个奸商背上射穿两个大洞。

“不过……”慕凉铎话头一转，说了两个字却又突然停下来，打着注意要逗南嘉乐子。

“不过什么？”一提到钱，南嘉也懒得管这人是不是拿自己打趣。

“你要是能把这连环碎尸案子给破了，本将军倒是能额外赏你些。”慕凉铎语气悠悠。

南嘉笑眯了眼，开心之下打趣道：“没想到您这社会责任感还挺强！”

“什么？”慕凉铎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时常听不懂南嘉嘴里奇奇怪怪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