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包着蓝帕子的妇人。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宋老娘骂道:“好你个老不死的,谁家闺女要托生到你家,那可是倒了大霉!”
“你要真的肯善待你女儿,她也就不会这样凄惨。你瞅瞅你们母子俩,你吃的白白胖胖,你儿子更是肥头大耳,看样子是顿顿吃肉,肚子里就没断了油水吧!”
“再看这小娘子,身无二两肉。虽是卖肉肠的,可自己也舍不得吃一口,一个劲儿的咽口水,显然是日子过得不好。你当娘的不知道心疼女儿,反而一个劲的朝她讨要银子,你安的什么心。”
妇人气势磅礴,竟把宋老娘给唬住了,好半天才嗫诺的说:“女儿是我生的,她就该给钱……”
妇人这下可抓住了宋老娘的把柄,“前头说女儿不要脸给人做了妾,其实是你为了半头猪把人给卖了。怎么,女儿是你的生的,命也该是你的?”
宋老娘刚要梗着脖子说,那当然。
妇人就哈哈大笑:“可是你女儿已经被你给卖了,跟你家没关系了!我可没听说出卖出去的女儿必须贴补娘家的道理!”
“占了卖女儿的好处,还没完,还想再从女儿身上吸血?我蔡金花长到这么多年,十里八乡什么新鲜事都没见过,还是头一回见到你们这不要脸的老货。呸,和你说话老娘都嫌晦气!”
宋老娘被啐了一脸,来不及抹掉,就听宋熹抽抽搭搭的说:“我娘她也不是故意的。她说我一个女儿家,肚量小就不要吃饭了,把省下来的粮食都给兄长吃,他年长我些,耐不住饿,都瘦了。”
众人一看,宋老大脑满肠肥,满面红光的样子可不像是受过饿的。
“别听她胡说!”宋老娘似乎是被戳中痛处,叫了起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家里那会儿穷,吃不上饭,当然得紧着独苗苗……”
“你是成心了要把我娘饿死!”陈宁气急了吼道:“娘刚来我们家的时候,都不敢吃东西,水也不敢喝一口。被问急了,才说要是敢吃饭喝水,就要挨揍。你就是成心把人饿死,再栽赃给我们家。”
“你个小伢子,可不要乱说话!”宋老娘恶狠狠道。
陈宁瑟缩了下,却仍旧梗着脖子说:“她到我们家第三天,你们就在我家门外绕来绕去的,说是等着人凉了,就来上门讨赔偿。你们没想到吧?我娘没饿死!她半夜偷吃东西了!哼,你们要是真的给她吃饭,她何必连生米糠都要吃。”
半夜偷吃让宋熹的脸微微一红,而陈宁旋即说出的话,让她的眸光骤然一冷。
她占了原身的便宜,好歹公道得替她讨回来!原身在宋家一天好日子没过,到头来还要被宋家两头利用,这是什么悲苦人生!
陈宁的话一落,周围有心思敏感人,已经呜咽出声。
“惨,太惨了。”妇人也抹了抹眼泪,“我朝律法可是规定了,为人父母者不得无辜苛待子女。你们二人,随我去报官!我要让县老爷狠狠的打你们五十大板!”
“对,送他们去报官!”
“这等不要脸的人,可不是我们丰城县的人!”
“走,这就送他们去。”
宋老娘一听这个,吓得直接从地上跳起来。身手之敏捷,哪有半点不舒服和病弱的样子。反倒是宋熹,强撑着身子,但很快无力支撑,委顿在地。
“唉,这孩子是饿伤了吧。”
在场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本来是看热闹的。可这会儿看宋老娘和宋老大母子,和看仇人也差不多了。
再看看还在地上躺着的这对母子,两个人都瘦巴巴的,显然平日里没得到很好的照料,说不定好几日才能吃上一餐饭。
就这样,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这亲娘带着亲哥来敲竹杠。
不,那都不叫敲竹杠了,叫吸骨髓才对。好好的女儿,被她摁着吸血,身上的血肉不够用了,就敲断她的脊梁骨,抱着骨髓吸。这是亲娘吗?就是被拍花的拐子,都做不出这种可怕的行径!
一时间,群情激愤,恨不得立马就把宋老娘和宋老大下狱,直接秋后问斩。
宋老大见形势不妙,眼珠子一转,看中一个空子就准备逃走。
他没注意,一双眼睛早就在暗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等宋老大迈出步子,一枚和绿豆粒大小的石子,悄悄极大在他腰后的一个穴位上。
宋老大刚腾起,忽然感觉腰杆酸软,膝盖以下都发麻,骤然跪趴在地。
由于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宋老娘身上,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而宋老大按着腰纳闷,难道他最近花楼去的勤,身子被掏空了?当下吓得有点脸发白。再看围观者就要冲上来,这下是什么都顾不上,连滚带爬的从个老丈的胯下逃走了。
可怜那老丈胯下骤然钻过这么个玩意儿,吓得他“妈呀”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宋老大,“毛贼!钻你爹的裤裆,个没卵蛋的玩意,看你爹不扒你的皮!”
宋老娘也机灵,见儿子都跑了,也不想继续纠缠,身子一扭就钻进人群中。犹如游鱼一样,很快就消失在市集里。
宋熹看他们动作熟练,像是不知道做过了多少次,顿时无语了。
她还以为他们只敢欺负宋大丫软弱,现在看来整个就是破皮无赖嘛。
蓝帕妇人皱了皱眉,小心将宋熹扶起,还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男人呢?怎么让你一个女人出来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