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被秦祀死死攥住，苏以眠一怔。
谁？疑问无从解答。
见秦祀空洞的目光稍稍有了些神采，苏以眠还是强行忍住了将他推开的冲动。
“没事，我在这里。”
她伸出手，生疏地拍着他的背，嘴里不停地说着话，缓解他的紧张。
眼前的景象忽然与某处重合，一时间竟莫名升起几分熟悉感。
黑暗恐惧症，这么常见的么？
苏以眠想起幼时孤儿院中那个受伤的少年，不由得走了一下神。
见秦祀冷静了不少，苏以眠继续安慰着：“这可是JAM的展会现场，意外处理能力不会差，最慢十分钟，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事实上远不用十分钟，她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电梯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当首的是一脸焦急的秘书，见到秦祀平安无事，他松下一口气，连忙上前扶起秦祀。
秦祀脸色还有些白，却已经恢复了秦总的威势，深深地看了苏以眠一眼，抿着唇：“回酒店。”
苏以眠愣了愣，秘书却已经反应过来，应了声，就扶着秦祀离开了。
连声谢谢都没有。
苏以眠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但想到可以避开秦祀，又扬起了唇角。
法国之行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苏以眠掏出手机，果断地定了晚上的机票。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这头走得痛快，却不知道有人已经在国内守株待兔了。
刚一落地，苏以眠就被苏夫人拦住了。
只见她换上了便服，已经比第一次见面时冷静了很多，却依然难以掩饰眼里的激动：“以眠是么？我们可以谈谈吗？”
“不好意思。”苏以眠微微皱眉，退后了一步，警惕地摇头，“恐怕不大方便。”
苏氏与秦氏是竞争对手，她身为秦氏首席设计师，自然有避嫌的义务。
苏夫人大概看出了她的顾忌，眼中带上了祈求，低低地开口：“不谈公事……我有些私事，想和你聊聊。”
那恐怕更没什么可聊的了。
苏以眠想这么回答，但对上那双充满了渴盼的眼睛时，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叹了口气，还是退了一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在咖啡厅定了位置。”苏夫人喜出望外，领着她往外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以眠的脸色，“我听说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嗯。”提及那个地方，苏以眠微微皱眉，只敷衍地应了一声。
苏夫人却眼前一亮，连忙接着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
“父母？”苏以眠坐下，她没吃东西，腹中隐隐难受，只点了一杯水，冷笑了一声。
苏夫人眼里闪过失望，似乎把话咽了下去，又忍不住眼巴巴地凝视着苏以眠：“也许……他们一直在找你，只是来晚了。”
苏以眠扯了扯唇角，声音淡淡，“来晚了，就没有意义了。”
她不是傻子，苏夫人这一番话，她听得懂。只是听得懂，却不代表愿意接受。
“苏夫人，有什么话就说吧。”她垂眼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
苏夫人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哽咽：“你、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小乖……”
“有什么凭证？”苏以眠没有看她，只是接着问。
“你和我年轻时候长的一模一样！”苏夫人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许，殷殷地盯着苏以眠，“还有你背后的胎记，位置，形状都对得上。”
“这些都不能算是铁证。”苏以眠放下水，深吸了一口气，与苏夫人对视，“我不是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也许你确实是我的母亲……但是缺席了这么多年，已经没有意义了。”
六岁时，她被孤儿院里的孩子欺负、孤立，想要一个母亲的怀抱时，苏夫人没有出现。十六岁时，她正当青春期，需要一个长辈引导时，苏夫人依然没有出现。
现在，她已经不是孩子了，这位母亲，又何必出现呢？
苏夫人怔愣在了原地，显然没有想到她的态度会如此强硬。
苏以眠却已经没了跟她交谈的心思，她起身，礼貌地告别，然后快步离开。
苏夫人在原地久久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把苏以眠用过的杯子拿在了手里，眼神固执。
那头苏以眠出了咖啡厅，心烦意乱，打开手机，瞥见顶上的时间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兼职。
合同已经签了，她不是毁约的人，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分神打开微信，把昨天录好的amsr给秦祀发去。
几乎是刚传过去，那边就点了接收。
三秒后，秦祀发来了一个问号。
问号什么问号。
苏以眠腹诽，瞥了一眼页面，突然瞳孔微缩，吓得几乎跳起来。
她忘记切回小号了！
她手忙脚乱地撤回文件，苦着脸挣扎半天，还没想出个说辞，那边秦祀的消息已经来了。
“这期视频，游鱼上没有。”
苏以眠眼前一黑，几乎能幻视掉马后被穿小鞋的日子，连忙补救：“是很早的一个录播，你手上竟然没有？”
是吗？
前几日在电梯里的情形又漂浮眼前，秦祀望着对话框微微愣神了半刻，倒也未再深究。
长指耸动，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第三季度的设计图，尽快做完。”
靠！她刚出差回来！
苏以眠暗骂了一句秦扒皮，回复却还是老实的社畜：“好的。”
本来还想着回去休息一下，现在好了，直接去公司吧。
她绷着脸，招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珠宝设计看重创意，需要一刹那的灵感。
显然，现在的苏以眠不具备这一条件。
她趴在办公桌上，咬着笔盖，晃神间莫名想起了电梯里的秦祀。
平时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的秦总，竟然也有脆弱的一面啊。
黑暗恐惧症……
记忆里那个少年，似乎也有着如狼一般的眼睛。
她眼前一亮，握紧了笔，刷刷地在纸上画起来。
很快，一系列珠宝设计就新鲜出炉，跃然纸上了。
苏以眠停下笔，握紧了笔杆，眸光复杂。
她在右下角画出了一个小小的标记，是一根藤蔓穿过铁窗的图案。
“不要怕。”
她记起那个男孩倔强的眼睛，抿了抿唇，在纸张顶部落下了这个系列的名字：神明的泪光。
赶完任务，连轴转带来的困倦让她忍不住趴在了桌子上，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又在她身边停下。
秦祀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纸张右下角的标记，目光深沉，似有暗流涌动。
只要心存希望，就会有寻到光明。
这是她说的。
半晌，他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微笑。
终于，再次见到你，我的公主。
秦祀脑海中百转千回，看着面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明艳女子，默然失笑，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个干条瘦脱的小竹竿联系起来。
苏以眠也在此时转醒，被吓了一跳，还未开口，就正正对上秦祀意味深长的目光。
“秦、秦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