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绍文回来了。一进家门,就问沈毛豆在不在,当得知沈毛豆畏罪潜逃,一拳杵在沙发上,将扶手打歪了。
他看着心爱的女人悲悲惨惨戚戚,心痛地说不出话。母亲识趣地下楼了,在此之前,罗利峰气恼地去了丧事服务中心。屋里只剩下他俩,洁云说一阵哭一阵向他述说遭到沈毛豆的欺凌。
他咬牙切齿地说:“等我回去,一定要狠狠教训她,使她以后再也不敢与你争锋。”
洁云说:“母狗不翘尾巴,公狗也不敢上。是不是你撩逗过她。”
他大呼冤枉:“班里的男生几乎都想巴结她,而我从来没有那种想法。”
“为啥?”
“她浑身充满了铜臭味,我一闻就恶心。”
“她要貌有貌要钱有钱,为啥你就看不上?”
“别说她了,就是家境比她好上十倍一百倍,我连看也不看,只有你是我的最爱,一生有你相伴足矣。”
他顺利通过答辩,及格了,两颗心又紧紧贴在了一起。为了抚平她脸上的创伤,他尽情施以柔情蜜意,得到爱意的滋润,她一扫悲戚,变得活泼好动起来。
“洁云,我想去你的家乡看看。”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没有去过。”
他憧憬未来地说:“当我警校毕业,我要求下放派出所工作。我从小就爱山爱水,喜欢与农民打交道。”
她一喜:“最好到泽丽乡派出所上班,离我家就更近了,来往也方便。”
他一拊掌:“但愿如你所说,那就太好了。”
“事在人为,在于争取。”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见她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说:“我想去你们村的山上转转,夏天了,山上一定很好看吧。”
她深情地说:“夏天一到,山上一天一个样。草木被暴雨一淋太阳一晒,枝繁叶茂,变得葱茏青黑,各种花儿相继开发,姹紫嫣红,花儿被枝叶一衬托,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山猫野兔野鸡野猪逍遥自在出没在山林间,它们有的憨态可掬,有的呆头呆脑,有的狡猾机敏,看到这些动物,就会联想到人生百态。”
洁云的绘声绘色描述,使得绍文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就去。
“你还在学习期,怎么能擅自掉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拉她下楼,骑上摩托车离开县城,直奔乡下。
凤云做好午饭,站在家门口,手搭凉逢,望着村口,不见大姐归来,抬腕看看表,已快下午一点了,无限惆怅准备回家吃饭,摩托车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她驻足观看,不由眼前一亮,见绍文哥带着姐姐回来了。她心情激荡上前迎接。
从摩托车后座下来的洁云问小妹:“啥饭?”
“莜面饸饹黄瓜汤。”
“是压的还是搓的?”
“搓的。”
绍文哈喇子流出半尺长:“我最喜欢吃这一口了,在大夏天,热汗直冒,凉汤蘸莜面,吃得那叫舒服。”
凤云嘻嘻一笑:“还有更绝的,黄瓜汤配上山雀蛋膏,保证你百吃不厌。”
绍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我倒要好好品尝一下。”
吃了饭,绍文兴致不减,让洁云领上他上山逛风景。洁云背上水壶,领他上山了。
他俩顺着一道斜坡缓缓而上,来到一座山丘上。这座山丘宛如女人的一张俏脸,左右两块白石头是女人明亮的大眼睛,竖排的小松树是女人的高鼻梁,两侧沿伸出去的椭圆形的扫帚草是女人的两只耳朵,两丛开得正艳的红花白花是女人的朱唇皓齿。站在状如眉心的地方往四周瞭望,红砖绿瓦便是洁云办的养鸡场,离鸡场不处就是她承包的杏树园。绍文恰好带着望远镜,他冲杏树坡望去,生出“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感觉。只不过季节不同,时值初夏,仍能感觉杏花已落,枝头结出的青杏时时招惹蝴蝶、蜜蜂光顾的热闹情景。
走不多远,他们来到一个洞口。只见洞口之上怪石高耸,杂草丛生,数株翠柏直指云天,给荒芜的洞口增添了一缕凌厉的气势。洁云指着洞口给他讲了一则气吞山河的故事。
抗日战争时期,草木洼是敌后抗日根据地,由于这里山高林茂,不易被敌人发现,县政府转移到这儿办公。据不完全统计,抗战八年,小小的草木洼村贡献了十万斤小米,大型牲畜三千头,出工出力无数,有力维持了县政府的正常运转。敌人怀疑县政府搬到交通不便的草木洼山上办公,敌机在山头投下两颗燃烧弹扬长而去。山洞周围立刻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正是冬季,枯枝败叶累积起来有一人多厚,倘若不及时清理,烟火窜进洞里,县长及工作人员就有生命危险,白洁云的爷爷当时担任警戒任务,他果断叫另一名警卫员回村通知人们前来打火,他则奋不顾身挥舞铁锨打火,终因火势太大,葬身火海,群众拿着各种灭火器具闻讯而来,共同把火打灭,发现白老三已烧成一具黑炭。
绍文听完洁云的讲述,感叹地说:“想不到你还是烈士的后代,可亲可敬。”
洁云说:“在抗日战争中,每十个草木洼人就有一个因公牺牲,可以说,我村在抗日战争中是全县所有村做出重大贡献和牺牲的一个村。解放这么多年了,有些村民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我心里老大不自在。”
绍文想起曾经跟随洁云去一家串门,见餐桌上摆着一碟炒白菜,别说肉了,连酱油也不放,标准的的原汁原味,碗里是小米饭,不解地问现在大米白面随便吃,为啥你家还吃小米,那人老眼昏花说,老了,挣不上来,种什么吃什么。
他理解洁云办养鸡场吸引本村人去打工,是让他们不出村就能挣上钱,可他不理解为啥尽雇些没有家口的光棍汉们,引来一些人说闲话。
洁云见他鼓着腮帮子有话要说,轻柔地说:“有啥话你就说吧。”
他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衡量一个村是不是进步,不光要看人们的吃穿,还要看这个村光棍多与少。如果光棍多,说明这个村穷,光棍少,说明这个村各方面还行。”
听了她的解释,他说:“我听说你成天和三不俊一伙人在一起。”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是想帮助三不俊等人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他们因为没老婆,对前途失去了信心,破罐破摔,长此以往,养成不劳而获的毛病,今天东家丢了一只鸡,明天西家丢了一条狗,其实都被这帮闲汉宰了就酒了。我找他们干活,想的是激发他们劳动热情,使他们明白,只有干活,才有饭吃。”
他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多了一份敬重之心。
他俩边说边走,爬到山顶,绍文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全是成材林,不由感慨地说:“你们村有这么多的树,相当于存进银行的一笔巨款,要是卖了,村委会可就有钱花了,有钱了,干啥不行。”
“那是。”
他看她一眼:“我听说你想让我爸买下这些树,他还不干。”
“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她将头一低,说。
“我做做他的工作,让他买下来。”
她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他对我有看法,先不要往他眼里撒眼药水了。”
令他想不明白的是,老爸对洁云有看法,对购买草木洼的树有何关系?突然,他想起爱屋及乌的话,猛然打个寒战:若想和洁云顺利走到一起,看似前景一片光明,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会触礁,须加小心,方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