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陈同学所指方向,沈毛豆很容易找到了食为天饭店,心急火燎走了进去,服务员刚想问这位女士想吃什么,话还没出口,就见沈毛豆冷声问一男一女在哪个雅间,服务员一指106,她径直闯了进去。
打开门,她傻眼了,见五个菜原封没动,两瓶白酒见底了,两人趴在桌上纹丝不动。她快速走到绍文跟前,用手推了推,见他死猪般哼哼两声,仍沉沉睡去。她来到洁云面前,托起她的脸看去,见她虽然被酒精烧得不轻,仍能看到这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不说闭月羞花,也能算上人中之上品。不禁感慨地想,怨不得绍文对她用情之深,敢情长得还不错。
沈毛豆坐在一把椅子上,思索一下,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叫来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师傅与她一起将罗绍文弄上车,师傅还要把洁云搀扶上车,沈毛豆一摆手,说了声不管她,师傅满腹狐疑开车走了。
巧云在出租屋内左等大姐不回来,右等还不见踪影,掏出手机打电话也不接,急得在地上转起了磨子。
小六子说:“好事多磨。兴许罗绍文被你姐感化了,正在谈心呢。”
她一摇头:“罗绍文只要敢这么做,就证明他吃了秤砣了。”
小六子皱着眉头说:“大姐出去有四个小时了,这都十点了。”
她果断地拉上小六子出了屋,踏上了寻人的旅程。
找了多个饭店,仍没找到,正当他俩感到失望之时,巧云的手机响了,她兴奋地接听,一听,不是大姐的声音,却是另外的声音。对方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她说二妹。对方说来食为天饭店接人。挂了电话,她和小六子小跑着来到食为天。
进去一看,才知道大姐喝多了,饭店的负责人说跟她吃饭的那个男人被一个女的接走了,无奈之下拿出她的手机,找到你的号码,才给你拨过去。
听此言,巧云对绍文恨意更深了。
洁云被二妹接到出租屋,躺在床上睡到第二天八点多才苏醒,知道绍文被沈毛豆接走,不免又大哭一场。
巧云恨恨地说:“像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为他流泪。大姐,振作起来,家里那一大摊事,还得靠你呢。”
洁云止住哭,吃了点东西,心情总算好了点。
若依洁云,今天就要回去,巧云见她身体虚弱,走路打晃,劝她再住一宿,她只好听从了二妹的安排,又住了一天,第三天说什么也不住了,毅然回到了草木洼。
凤云见姐姐市里一行,精神不佳,情知没与罗绍文谈妥,悄声劝慰几句,又忙活去了。只有兴旺不知大姐心里的失落感有多重,见大姐出了一趟门,不像以往给他买好吃的,理也没理她,将木头宝剑舞得虎虎生风,以此发泄对大姐的不满。
好日子歹日子一样过。洁云一连几日足不出户,在家舔舐伤口,十年的感情,岂是几日就能消化得了的。忘了他吧,不值得留恋,不值得去爱。心底另一个声音却说,初恋哪能说忘就忘,刻在心版上,到死也忘不了。她脑海中像过电影似的,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走过的不平凡的道路。她回想起他们初恋起始,罗利峰借口学生时代不宜早恋,怕影响学习,百般阻挠,最终也没阻挡住儿子与她的交往,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定婚,确立了关系。满指望他一毕业,就能实现罗父的承诺,顺利地和他走入婚姻的殿堂,不料横生变故,他没败在父亲的反对下,却败在另一个女人的尾追堵截中。何故?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的心志不坚,左右摇摆,打铁自身都不硬,怨不得别人。
她不相信姻缘是前生注定的混账话,倘若谁跟谁都是月下佬配就的,何必苦苦追求,任其自然不就行了么,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凤云见大姐一连几天哭了笑,笑了哭,饭也吃不了几口,真担心她扛不过去,有心劝劝她,又一想,罗绍文给她造成的伤害,又岂是几句话能化解得开?心结还是自己慢慢打开为好,有句话叫时间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她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大姐会走出阴影,重新振作起来的。
月亮从东山上冉冉升起,在深蓝色的天空中一点一点升腾,将大地照得一片光明。风吹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小河的流水不时打着漩涡向前奔流,叫了一天的蝉停止了鸣叫,只有河边的青蛙不时发出几声吟唱。
洁云不声不响驻立河边,站成一座雕像。她不再去想,也不再去怨,天地万物在她心里化为乌有,只有一颗年轻的心脏在胸腔里跳个不停。活着真好,活着可以感受大自然的变化,可以享受改革开发带来的红利,可以历经人世沧桑,更加坚强。想到沧桑二字,她不禁唏嘘不已。人来到世间,酸甜苦辣都得尝尝,那才是真正人生。这样一想,她的心里不那么堵了,没有那么多的怨天尤人,轻松了许多。
再见吧,绍文,过你的富足生活去吧,我白洁云生下来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吃惯了粗茶淡饭,习惯了风吹日晒,一天不下地干活,浑身不自在。咱俩本来就不是在一条铁轨上跑的火车,何必往一块凑合?
她揩干了眼角的泪痕,准备往回走,忽听背后传来小妹的声音:“大姐,找的你好苦,我真担心你想不开。”
她凄然一笑:“不至于吧。”
小妹放心地说:“你能想得开就好。”
她不再说什么,跟随凤云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村委会门口,见张彪蹲在台阶上抽烟,见白氏姐妹走来,阴阳怪气说:“这么晚了,你们去村外干啥?”
凤云瞪他一眼:“没你相干。”
张彪看向洁云,呵呵一笑:“大妹子一向可好?”
凤云意识到张彪不怀好意,故意往姐姐的伤口上撒盐,抓起地上的半个砖头就要往他身上拍,他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站起,不慌不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