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班里没课，绍文邀请洁云到一家餐馆小聚，经他再三劝让，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离校门口不远的一家私人餐馆。

餐馆算不上真正的餐馆，只可算作小吃部。靠墙、挨窗分别放着两张长条桌和四只圆凳，他们就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边。

洁云静静坐在绍文对面，感受着新的生活气息。

不久，他们要的菜上来了。

洁云啜了一口可乐，抬起她那美丽的杏核眼：“绍文，你经常下饭馆吗？”

绍文吃了一口鱼香肉丝，干了一杯啤酒，说：“当我高兴的时候，我就来馆子吃一顿，当我不高兴的时候，同样来馆子独饮。”

“你今天高兴不？”她嗫嚅地问。

他感到他的话很不得体，扫了她的兴致，急忙解释：“我今天非常高兴，要不怎么邀请你一同下饭馆？”

她听了，微微点点头。

为了提高她的兴趣，他猛然想起前天看到的一张报纸上的诗谜趣谈，说：“我给你说一首诗，你能指出谜底来吗？”

她吃了一口辣豆腐，放下筷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悠悠地说：“前几年我读了很多关于诗谜的话题，现在由于学习紧张，无暇顾及了。诗谜具有谜语和诗歌的特点，将人们的悟测的隐语浓缩成文情并茂、富有情趣、启人妙语的诗歌。”

“洁云，我现在说一首诗，你猜猜？”

“现在可不行了，”她笑着摇头，“几乎全忘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妨说说看，让我试试。”

他看看她，清了清嗓子，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倒把她逗乐了。他朗朗诵出：“佳人佯醉索人扶，露出胸前白玉肤；走入帐户寻不见，任他风水满江湖。”

她苦思冥思一会儿，说：“这首诗出自明代何良俊的《田友斋丛说》一书。它是一首当时流行很广的诗谜，妙用谐音，隐含人名，令人悟出谜底而忍俊不禁。”

“到底是什么谜底，快说呀？”

“首句佳人佯醉索人扶，指唐代贾岛；第二句露出胸前白玉肤，指李白；第三句走入帐户寻不见，指唐朝诗人罗隐；第四句任他风水满江湖，指潘……”

洁云话还没说完，就见绍文脸色大变，眼睛偷偷向外窥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一个中年男子在街的那边朝他们这边张望，她一眼便认出那是绍文的父亲罗利峰。

她热情地说：“是你爸，让他进来吃饭。”

“嘘，快趴下。”他把她硬往桌子上按。

过了约五分钟，他悄悄抬头偷窥，见父亲走远了，这才坐起来。

洁云莫名其妙看他，脑子里有一百个问号，她带着责怪和疑惑的语气：“看见你爸也不叫他进来，还躲躲闪闪，神色大变？”

他不作回答，另寻话题：“我给你讲一则袁枚解诗救民女的故事吧。”

“袁枚？初中课本里有他的一篇文章，叫《黄生借书说》。”

他拍着巴掌：“对，就是他。”

接下来，他绘声绘色给她讲起了有关袁枚的故事。

清朝乾隆年间有个商人程某，仗着手里有几臭钱，在外寻花问柳，根本不拿妻子张宛玉当回事，张宛玉跟他寒了心，婚又离不了，只好趁丈夫不在家，躲在江宁亲戚家长期不回。程某一怒之下，将张宛玉告到县衙。县令袁枚接到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很快传被告张宛玉来衙门候审。张宛玉来到大堂上，先是将丈夫唯利是图，巧取豪夺，不把她当人哭述一遍，然后不顾大堂的肃穆，高声吟了一首诗：五湖深处索馨花，误入淮西贾客家。偶遇江州白司马，即将幽怨诉琵琶。张宛玉把袁枚比作白居易，希望他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迫切心情。袁枚才高八斗，听出了张宛玉的弦外之音，他一向同情弱小，当庭作出判决，张宛玉脱离程家，获得人生自由，可以另寻婆家。

洁云听后，半晌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她有意无意地说：“假如我以后有所不幸，你会挺身相救吗？”

绍文一怔，狐疑地盯着她，心想，她喝的是可乐而不是酒，怎么会从她嘴里冒出这样的话？

他不由自主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洁云，不论何时，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