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韦良颖、三不俊、二愣小围坐在桌前打麻将,突然,闯进两个头戴大盖帽的警察,亮了亮手中的工作证,还没等四人明白过来,锃亮的手拷已戴到他们手上。
张彪大呼冤枉:“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不是我们纵的火,抓错人了。”
胖警察嘿嘿一乐:“打麻将赌博,也可以抓。”
张彪辩解:“过年没得干,在一起玩玩,消磨消磨时间,这不叫赌博吧。”
胖警察一指桌子上的钞票:“这不叫赌博叫什么?”
张彪无言以对,把头低下。
胖警察提高嗓门:“韦良原是你什么人?”
“小舅子。”张彪如实回答。
“这就对了。”
韦良颖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胖警察说:“放火的是他,我们来抓他。”
两口子一听面面相觑,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韦良颖大叫:“他才放出来五天,怎么会是他,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一直不说话的瘦警察轻轻一笑:“经过我们实地勘察,火是从上梁的东山老韦家的坟地着起来的,很明显是上坟引起的火灾,经过走访,有个老汉看见过韦良原,代销部的人证实火纸是从他那儿买的,很明显他去给父母上坟烧纸,不慎引发的山火。”
事实摆在面前,张彪、韦良颖无力狡辩,把头垂下,过了好大一会儿,张彪说:“你们抓的是韦良原,可他根本没回来,兴许早就跑了。你们把我们放了,我们给寻去。”
胖警察呵呵一笑:“你这是要戴罪立功,很好,每人交一千罚款,再写一份保证书,就放了你们。”
四人叫苦不迭,三不俊说:“是不是有点多,五百行不行?”
胖警察一瞪眼:“你当是做买卖呢,可以讨价还价。”
二愣小裂着嘴对张彪说:“五哥,我没钱,你给我垫上行不?”
张彪刚要说不行,又听三不俊说:“我也没钱,你给我垫上吧。”
张彪咬牙切齿地说:“你当我们家是开银行的,各想各的办法,我不管。”
三不俊说:“我本来不想打麻将,你说三缺一,死拉活拽拉我来,现在出了事,又不管,哪有你这样办事的?”
韦良颖怕把事捅大,弟弟的案子还没结,果真又将他们抓进去,谁来管韦良原,她对丈夫说:“总共才四千,多大点事,就把你难住了,替他俩交上,又不是不给你。”
形势所迫,张彪不得不点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张彪等四人玩麻将被抓被罚,很快在村里传开了,那些玩纸牌赢黄豆的人们也不敢聚在一起玩了,纷纷解散,各回各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看电视消磨时间。
警察走后好长时间,韦良颖才敢走出院子,趴门外望了望,见外头没人,把大铁门紧紧一关,跑进屋,手捂胸口:“吓死我了。你说韦良原躲到哪儿去了?”
张彪气急败坏骂道:“你兄弟真是丧门星,他一回来就捅娄子。玩了多少年麻将,一回也没抓过,要不是他放火烧山,警察也不会来咱家。最可气的是给二愣小三不俊垫的钱我看是肉包子打狗,要不回了。”
韦良颖比他还气,可对从一根娘肠子爬出来的韦良原纵有满腹委屈向谁诉说,为了止住丈夫的毛驴脾气,她只好低声下气地说:“谁让韦良原是我兄弟哩,谁让你和我过的哩,你要不解气,打我两下子出出气吧。”说完,抻长脖子让他打。
张彪作势要打她,又把胳膊放下,长叹一声。过了一阵儿,又瓮声瓮气地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看你还是出去找找,尽早把他找回来,该咋处理咋处理,那一片烧毁的山林在那儿摆着呢,是赖不掉的。”
韦良颖感动地看他一眼,轻叹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上哪找去?”
张彪轻蔑地说:“大腿根儿的虱子,跑不多远,饿不起,回来呀。”
真让五哥说对了,半夜十二点,铁门被人轻轻敲了三下,尽管声音极低,撞击得韦良颖的耳膜还是生疼,她精神高度紧张去开门,果见夜幕下站的是瑟瑟发抖的弟弟,她一把将他拉进来,小声说:“你姐夫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跟他犟嘴,一切顺着他。”她见弟弟点头,然后推着他走进里屋,听凭丈夫发落。
张彪正襟危坐,拿起鸡毛掸子一晃悠:“韦良原你可知罪?”
韦良原“扑嗵”一下给姐夫跪下,低声下气地说:“小人知罪。”
张彪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问:“你为啥要上坟点火?”
“过年了,我想给爸妈送几张纸钱,让他们过个好年,谁曾想……唉!”
“是不是我没有应你把爸妈请回来过年,你心生怨气,故意烧的山?”
韦良原连连后退,矢口否认:“我虽然在大狱呆着,但也知失火是什么后果,都怪我粗心大意,一时酿成大祸,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说完,呜呜大哭起来。
张彪举起鸡毛掸子照他脑袋上打了一下,厉声说:“哭有什么用,乡里要处罚五千,这钱你出吧。”
韦良原止住哭声,抹了一把眼泪:“这么多,能不能少点?”
张彪冷冷地说:“原先要罚八千,我找了白洁云的男人王冉,好话说了一箩筐,他看在你刚从监狱出来没钱的份上,开了恩,要五千。”
韦良原苦苦一笑:“甭说五千,五百也没有。”
张彪牛眼一瞪:“难不成这钱让我掏?”
韦良原点头:“谁让你是我姐夫呢。”
这句话惹怒了张五哥,他眼里喷火:“好,这话说得他妈对极了。我看不让你小子受到皮肉之苦,就怕以后还要给老子惹祸。”说完,连拉带拽,将内弟拖至南房,像当年惩罚小六子那样,将他吊在房梁上。
吓得韦良颖赶紧抓住丈夫拿鞭子的手,声音发颤地说:“怪他不会说话,让他给你说声对不起,放了他吧。”
张彪冷哼一声,一脚把媳妇踢开,举起了鞭子。
韦良颖爬起来,冲弟弟说:“快向你姐夫说句软乎话。”
韦良原轻轻摇了摇头。
韦良颖气恨地说:“你真是个棒槌。”
张彪见内弟给他惹了祸,还不肯向他低头认错,气上加气,拿着醮着冷水的牛皮鞭子狠狠向内弟抽去,正在抽打起劲的时候,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张彪犹豫了一下,示意妻子去开门。门声开处,走进白天入室的那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说:“据知情人透露,韦良原回来了,他在哪儿?”韦良颖只好领他们走进南房。
韦良原吊在房梁上,两个警察误以为他想不开,寻了短见,刚要惊呼,又一细看,见他皮开肉绽,张彪手里拿着鞭子,他俩立即明白了这是张彪私设刑堂,殴打内弟。胖警察严肃地说:“现在公安都不需刑讯逼供了,你无权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还不快把他放下!”张彪赔着笑脸将他从房梁上放在地下,韦良原站立不稳,两腿一软,趴在地上。
张彪给二人递过香烟,问:“不知二位有何公干?”
瘦警察说:“我们要把他带回派出所作笔录,刑拘,至于罚多少钱,那是乡里的事。”
张彪点头哈腰:“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