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过之后,同学们都静静坐在座位上等着老师来上课。
洁云感到头晕目眩,手脚麻软,五脏六腑好似被掏空,眼前一片漆黑,身子晃了晃,往左边栽去。
同学们大乱起来,刚走进教室的魏老师急忙吩咐朱丽娜等几个有劲的女学生,把她送往校医室。
其他同学也无心上课,都在交头接耳猜测洁云晕倒的原因。
其中有知情地说:“白洁云生活很艰苦,每天也不从伙房买菜,只打点饭就着从家里拿来的咸菜棒,凑合着吃。饭也不够量,也就是二、三两,对一个正需要营养滋补的高中生来说,远远满足不了身体需求。”
绍文心里更是焦急,自以为对她十分了解,可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饮食生活。倘若把他一个月积攒下来的零花钱补贴到她的生活中去,她也不会饿得晕倒。
他趁着班里乱糟糟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径直向校医室走去。
推开门,见洁云静静躺在床上,两眼阖拢,脸色苍白,校医董大夫正在把脉,把完脉后,他又拿起听诊器放在她胸前听了一会儿,然后对朱丽娜她们说:“她严重缺乏营养,现在急需给她输葡萄糖液,另外还得给她增加营养之类的东西,比如罐头啦,奶粉啦……”
话还没说完,就听绍文自告奋勇:“董大夫你先给她输液,这些东西我出去买。”
朱丽娜一扭头,见是绍文,大呼小叫嚷开了:“啊呀!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真不愧是白洁云的贴身侍卫。”
他狠狠瞪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哎,”朱丽娜掏出十五元钱急着喊:“拿上钱。”
“不用,我有。”
朱丽娜看他远去的背影,苦笑一下,转过身,看着董大夫给洁云扎针输液。
输液刚开始,绍文提着罐头、奶粉大踏步进来。
约摸过了半小时,洁云睁开她那对被饥饿困扰的杏核眼,缓缓扫视室内:黄大夫、朱丽娜、陈小平、吴颖、尤佳,最后把视线停在绍文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咋我躺在这里?”他向她作了一个暗示,意思不让她说话。
洁云见绍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将目光移到朱丽娜的身上,用询问的眼光盯着她。朱丽娜只好靠前一步,附耳低语:“刚才上课你晕倒了,老师让我们把你抬到这儿来的。”
洁云强打精神:“我没病,我要上课去。”说着,就要坐起来。
朱丽娜慌乱把她摁倒:“不能去!你正在输液。”
葡萄糖液一点一滴输入她的体内,她不知不觉又合上了眼睛。
绍文吃完晚饭,把碗一推,匆匆往外就跑,母亲冲他嚷道:“干啥去?风风火火的!”
“有事。”
刘红艳望着儿子的背影,摇头,一转身,和二儿子绍武撞到一起,绍武神秘兮兮地说:“妈,告诉你一个秘密,哥去看女朋友。”
“女朋友?你哥有了女朋友?”刘红艳还想问,走进丈夫罗利峰。
“你们娘俩叽咕什么?”
“没什么,我们在拉家常哩。”刘红艳深知丈夫对儿子管教甚严,便不往下说了。
洁云本来就没有什么病,只是因饥饿晕倒。晚上她在朱丽娜家饱食一顿,已经恢复了健康。
当绍文邀请洁云出去散步,朱丽娜并不阻挡,她深知他们的关系。
他俩并肩来到郊外,走在长蛇般蜿蜒的堤坝上,借着月光,一同向四周看去。
一块块良田像棋盘似的排列着,渠道如蛇爬行一样伸展开去,小杨树连成一片,仿佛是一床绿色的地毯。月光如练,静静洒满大地,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和风吹拂着小树,发出爽朗的笑声。
洁云不时侧转头,感激地盯着绍文:“多谢你跑前跑后,热心关照!”
绍文轻轻摇头:“不要感谢我,应该感谢朱丽娜、陈小平等同学的照料。”
说完,他目光炯炯打量她:她憔悴而苍白,但是那清丽如画的面庞却依然美丽,不但美丽,而且更增加了楚楚可怜、动人心弦的病态美。
她透过泪雾,看着他那张充满焦灼、渴望与热情的脸,那对燃烧着火焰和渴求的眼睛,她只觉得心弦抽紧而头晕目眩,神情迷茫,意识模糊。
不知何时,绍文的双手已滑落到她的腰际,轻轻托起她的上半身,紧贴着他的胸膛,随即她的身体拥入他的怀中。他轻轻低语,抚慰着她,她不那么愁苦了。哦!这就是爱情,当你需要它的时候,能给你温暖,能给你安全,能给轻松,也能给你难忘……她觉得她像暴风雨中的一叶飘摇的小舟,驶进了一个避风的港口,说不出的轻松愉快,也说不出的倦怠。她斜倚着他,闻着男人特有的气味,陶醉了。她真想永远这样靠着他,以至一生一世。
一阵热风吹来,她悚然一惊,觉得自己那样渺小,出身那样低微,竟厚颜无耻靠在富商的儿子身上。
渐渐的,她没有了刚才那种热情,泪水重新爬上面颊。她悄悄离开了他,背着他,顾影自怜起自己的身世。
他发现她的表情异常,猝然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掏出手帕怜惜地擦拭着她的泪水,迫不急待地问:“洁云,你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绍文,我不配和你谈恋爱。你知道同情、怜悯不等于爱情。”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嘴角抽动一下,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那是一把刀,一把语言的刀,猛烈地刺进他的心脏,经过一阵痛楚,晕眩之后,他清醒过来。
“难道你不信任我?难道你认为我和你只是逢场作戏?难道我会认为你出身低微,而贬低你的价值?错了,洁云!你完全估计错了!你知道我是怎样爱上你的吗?就因为你的才华,你的气质,你的为人……你是我碰到所有女孩中最最完美的一个。”
“高二有段时间不理我。”她再度对他展开了反击。
他微微一怔:“确实我那些日子对你有一些淡漠。不过,时过境迁,我想开了,就是读书时代也应当交朋友,不但不影响学习,反而有助于学习。”
“是吗?”
他眼含深情地点头。
她终于紧紧握住他那大而有力的手,注视着他的一双传情的眸子。
“洁云,放假其间,我多想去你的家乡看看,可是未能如愿。”他充满激情地说,“如今咱们又在一起了。”
她听了,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深怕他跑了似的。她低低地、柔柔地说:“我也想你!”
他们走下堤坝,相拥在小树林深处,对着月亮和星星,许下许多诺言。
云淡风清,月明星稀,他俩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慢慢地踱着步子,沉浸在无限欢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