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云经过明察暗访、跟踪，终于搞清小妹的行动轨迹，与韦良原搞在了一起，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说别的，从年龄上来说，二人相差悬殊，凤云怎会委身与他？眼睛不会欺骗她，明明看见小妹与韦良原走在乡间小道上，挨得如此之近，不是搞对象是在干什么？她真有些搞不懂，不知小妹心里是咋想的。

当巧云知道凤云心有所属，着实吓了一跳：不说别的，韦小子有过犯罪前科，单从这一点也不能跟他。本村的外村的小伙子那么多，偏偏与坐过牢、年过三十的韦良原纠缠在一起，是何道理？简直有些说不通。

洁云巧云见王冉小六子不在跟前，兴旺拿着木头宝剑出去玩去了，决定庭堂会审，问问小妹何以对韦良原情有独钟，以便对症下药，开导说服。

二姐问默默想心事的小妹：“你是什么时候和韦良原黏乎在一起的？”

凤云看了二姐一眼：“请你用词斟酌一下，用黏乎一词对我们的神圣爱情似乎有点亵渎。”

巧云满以为一枪能刺中对方要害，不料，却被她用盾牌挡了一下，只好一笑，说：“你不知道二姐只念到小学，文化不高，请多多担待。”

凤云说：“你也别来劝我了，当初你跟小六子搞对象，我就认为不合适，现在不是过得也挺好么。人啊，谁跟谁过，都是缘分，强求不得，也不能错过。”

巧云气馁地想，还没开导，她倒拿她举起了例子，这个案子没法审了，向大姐伸了伸舌头，让大姐上。

洁云比二妹还气得慌。张彪是什么东西，人性比烂李子还烂，简直是臭不可闻，没想到二个妹妹跟他的亲戚都有瓜葛，一个成了他的兄弟媳妇，一个将要成为他的小舅媳妇，想起张五哥欺负她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的心都在滴血。

“不说韦良原人性怎么样，她姐就不是善茬，张彪更不是省油的灯，我担心你嫁过去，要受他们的气。”

凤云微微一笑：“我嫁的是韦良原，不是给张彪两口子当佣人，各过各的，他俩欺负不到我头上。”

这还是那个事事看她脸色行事的小妹吗？这还是那个唯她马首是瞻的白凤云吗？这还是那个胆小怕事、不经世事，事事依赖她的小妹妹吗？……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白大姐的脑子里，理也理不清，搅得她心乱如麻，挥之不去。人一大，心就大。作为大姐，只能从生活方面加以照顾，管不了她的终身大事。我的青春我作主，这是时下最流行的一句话，套用在婚姻大事上，何尝不是。

心想至此，她向二妹轻轻招一下手，二人无言走出房间。

屋内一时寂静下来。凤云长舒一口气。

三不俊打了只野兔走在南山半山腰上，低头一瞅，见山谷站着一男一女并排观风景，再一细看，认出是白凤云，而那位则是外来户张彪的小舅子。他讶异地看他们一眼，满腹狐疑地走下山去，从另一侧走回家。

四大闲汉之一石蛋在他家门前徘徊良久，一见三不俊拎只兔子回来，彩蝶般飞到他面前，接过，口水流了出来。三不俊笑骂道：“看你那点出息。”说着，进院找了把刀子，递给他。

石蛋把兔子吊在晾衣服铁丝杆上，舞动着刀子给兔子动了手术，一张兔皮完整地剥了下来，肠肠肚肚心肝肺掏出来，一条串门狗闻到腥味，一跃半尺高叨咬美味，石蛋毫不吝啬顺手甩给它，急得三不俊说心肝肺就酒喝，可好吃了，你个傻逼。说完，就要与狗争夺，哪知狗从他的胯下一溜烟跑掉了。

兔肉炖熟之际，石蛋提出将狗嫌臭、小傻子叫来，共享兔子肉带来味蕾上的美好享受。三不俊看着有限的兔肉，摇了摇头，石蛋只好作罢。

两人喝着小酒，品尝着美味，一阵惬意。喝着喝着，三不俊长吁短叹起来。

石蛋不明所以看他一眼，说：“肉吃着，酒喝着，三哥有啥不心宽的？”

“想不到白凤云和张彪的小舅子勾挂在一起，真叫人想不通。”

石蛋也许喝多了，迷糊了，没领会三不俊说话的用意：“世上的事复杂得很，都让你想明白，那还了得。”

“说你是猪脑子你还不乐意，你不想想为啥白小妹能跟韦良原搞在一起，就不能和你相处？”

石蛋仔细想了一会，终于醒悟过来，把杯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放：“原以为她要找个什么高级人物，却相中了坐过大狱的劳改犯。要知道她找对象条件这么低，不如找咱们，哥儿四个随便挑，相中哪个跟哪个。”

三不俊气喘如牛听着，兔子肉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坐在炕上发呆。

石蛋嘻嘻一笑：“三哥，有生闷气的工夫，去找找白小妹，跟她套套近乎，说不定她会改变主意的。”

三不俊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想了一会，点了一下头。

养活张嘴动物格外操心，不论刮风下雨，还是其他恶劣天气，一天不落都得喂养，少喂一顿，就瘦，卖不上价钱。凤云见大姐和大姐夫亲亲热热，和和美美，不忍让他俩去条件艰苦的鸡场看鸡，二姐和二姐夫就更不能去了，人家好不容易回来，得当客人对待。去鸡场看鸡，只有她了。

吃了晚饭，凤云进驻鸡场。冬天的鸡由于天气寒冷，不下蛋，若想让母鸡产蛋，得调高鸡棚的温度，比如在里面生上炉子，或者安装空调。生炉子，容易引起火灾，一旦着起来，吃不了兜着走，安装空调，造价太高，卖回的鸡蛋钱，还不够电费和空调钱。索性，一到冬天，鸡场的鸡进入休息期，不过，饲料、玉米糁子照常得喂，这就是人们不大愿办鸡场的原因。干一行爱一行。既然投资把鸡场办起来，就得使其实现价值最大化，夏季多多产蛋，以弥补冬天不产蛋的遗憾。

她进到鸡棚走了一圈，见鸡槽里还有饲料，走出去，来到生活区。办公室原来是用几根木头和草帘搭建的简易棚，鸡场挣钱了，拆了，又重新用砖、水泥、钢筋盖了一排新房子。办公室不仅办公，兼有休息的功能，靠墙根放置一张大床，被子是特制的加厚双人被，以御寒潮侵袭。与床间隔不远，有一个橱柜，里面放着锅碗瓢勺、米面粮油，以备天气有变，回不了家，抑或忙起来，没时间回家吃饭，起灶做饭。

橱柜上蒙尘，有一层厚厚的土，那是窗户不严，从缝隙里钻进来的，凤云用鸡毛掸子掸了掸，才去捅炉子。炉火着起来了，火舌舔着炉壁往上蹿，铁炉子散热快，不一会，屋内就有了温度。

一壶水从壶嘴嗞嗞往出冒白气，她沏了一杯酽茶，一边品茗，一边想心事。

她也不知道咋就喜欢上了韦良原，出于同情？不，他不需要同情，明知砸银行是犯罪，他还要去干。再说怜悯不等于爱情。难不成他身上有一种不可抗拒力量，吸引着她走进，一探究竟？可他是无产阶级，一无所有，这样的人，吃你行，你吃他，浑身上下啃不下二两肉。要说对爱情的忠贞，还是能靠上的。如果对前女友三心二意，他也不冒险去干不法之事。人啊，不论男女，找对象得图一样，她图的是他对爱情婚姻的忠诚和担当。

白凤云握着茶杯，面壁沉思良久，才理出了头绪。门“咚、咚、咚”响了三下，她以为韦良原来了，喜出望外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傻眼了，以三不俊为首的四大闲汉鱼贯涌入。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集体亮相，莫非义务干活？大冬天，鸡场没活，如果没有别的干的，请走开。”

众人嘻嘻哈哈，三不俊制止了其他人的不严肃，正了正衣冠，说：“我见你和韦良原走在一起，感到奇怪，我可郑重警告你，男女授受不清，别传出绯闻。”

她一怔，想矢口否认，可这种事越描越黑，到头来还得承认，索性，竹筒倒豆招了吧。

凤云轻轻颔首：“不错，我是和他单独在一起过。不用说，你也能猜出是什么意思。”

三不俊想不到凤云这么快就坦然承认了，更加来气：“他可是有污点的人。”

“我比你清楚，不劳你提醒。”她翻了翻眼皮，说。

三不俊逼问：“你真要往火坑里跳？”

凤云生气地说：“你是我什么人，管我？”

三不俊自感说话没份量，向其他三人努了努嘴，石蛋、狗嫌臭、小傻子上前，将她围在垓心，嬉皮笑脸。

气得凤云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