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韦良原所料,洁云左思右想,想出对付张彪一家盗墓的办法。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几时行动,按照惯常思维,干不法之事都是在夜间,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破坏古坟的。
根据韦良原提供的作案时间——阴历七月十五,有了确切的日子,就好应对了。
洁云走进三不俊家,见他蹲在锅台旁就着咸菜条吃白米饭。她上眼一看,咸菜条干干巴巴,没一点水份,知道是好几天前切的,对于他的没滋没味生活,充满了同情心。
三不俊见不经常来家里的洁云一脸凝重,知道有要事相商,把碗筷放下,将含在嘴里的饭食使劲咽下,用询问的眼光看她。
她说想找你们四人给我办点事,不知愿意不愿意。
说出来,看能办不能办。
于是,她竹筒倒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道出。
他大骂张彪不是东西,啥心也有,就没有死的心。然后慷慨激昂地说你叫干啥就干啥,一切听你的,最终目标不让五哥的阴谋得逞。听了向她作出的承诺,她放心了。
她笑了一下,说:“我以前没有发现你们有文艺细胞,在巧云与小六子的结婚典礼上才发现。我想让你们编一台节目,当他们钻出盗洞,随即表演出来,以此震慑他们邪恶的心灵,使其闻风丧胆。”
他高兴地说:“就要这种效果。”
“离晚上还有半天时间,你们能不能编排出来?”
他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二十分钟后,小傻子、石蛋、狗嫌臭从不同方向走进三不俊家,三不俊将破旧的木头门一关,向大家说出打算。
狗嫌臭说:“张彪啥屎都拉,就不拉人屎,百年老坟,是你张彪随便动的么,谁动,谁家遭殃。”
石蛋不爱听,辩驳:“从古至今,想发财的盗墓贼不知进去过多少回,也没听说他们遭遇不测。”
小傻子说:“咋我就没想到这出,偏偏让五哥想到了?”
狗嫌臭哂笑:“不怪你没老婆,连车也不会开,没有人家脑瓜灵活。”
小傻子自愧弗如一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三不俊伸出蒲扇的大手一挥:“大家别嚷嚷了,听我说。”
不等他说完,人们嚷嚷开了,有的人说编顺口溜,有的说编快板,有的说编数来宝,三不俊听了,摇了摇头,大家齐声问,三哥你说编什么?三不俊稍一凝思,编一台小品吧。要幽默有讽刺性的。大伙一致通过。
距离夜间还有小半天时间,三不俊等人认真思考,选取角度,先由小傻子写出剧本,四人分别担任角色进行排演,到吃晚饭时间,彩排基本结束,专等张彪一家子钻出古墓正式开演。
洁云为了犒赏四大闲汉,专门炖了一锅红烧肉送到三不俊家,小傻子要喝酒,洁云说酒就别喝了,喝得晕晕乎乎,还怎么表演,事后,为了答谢你们,我请你们下饭馆。众人欢呼雀跃。
洁云说你们是怎样编排张彪一家人的丑恶嘴脸的?三不俊嘿嘿一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在三不俊家,人们吃饱喝足,养精蓄锐,专候张彪一俟行动,跟随其后,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阴历十五这天晚上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看似将有一场大雨,天气预报说没雨,果然,干打雷不下雨,这给张彪一家挖坟创造了外部条件。
张彪不时站在院子当中望着黑云压顶的天空,西北方向不时被雷电撕开一个个口子,犹如火舌舔舐伤口,过了一阵儿,并没有一滴雨从天而降,相反,闪电停止了,雷声也住了。五哥仰观天象,大喜过望,天助我也。他带着兴奋跑回屋,催促儿子、老婆、小舅子将家伙什拿上,十点一到,准时出发。
小雄早将三轮车推出来,和舅舅一起将装有作案工具的麻袋抬上车,扳着指头计算着时间,时辰一到,立即赶往目的地。
韦良颖比丈夫还激动,她被天上掉馅饼的巨大利益冲昏了头脑,做梦都想发大财,梦想一旦得手,在市内买一套楼房,过过城市人的生活。
在四人中,就属韦良原表现得最不积极,他被动着做这做那,成了牵线木偶,这很好理解,宝贝到手,也没他的份,他知道姐夫财黑,不轻易赏赐给他。此刻他想的最多的是白氏姐妹是否出手相拦?叛徒,无耻的叛徒,正因为凤云跟你搞对象,你就将姐夫的秘密告诉了她,倘若一家三人被公安逮住,从良心上对不住他们。可以说,他的心情很矛盾。
他在忏悔中,时间到了,小雄推车,他助推着,出了院落,走在街上,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人走动,四人心照不宣互相看了看,往大南山的将军墓迤逶而去。
来到坟地,按照事先分工,张彪扒开草丛,露出盗洞,举起镐头往大凿洞,盗洞大到能爬进一个人时,小雄拎着公鸡,举着手电率先爬了进去。张彪、韦良颖、韦良原与小雄保持一米距离,先后也爬了进去。间隔十分钟,小雄就咳嗽一声,提示前进路上没有危险,鼓励他们大胆往前冲。韦良颖到底是女流之辈,在地面上乍乍乎乎,钻进深不见底的地洞里,两腿打颤,说什么也不愿往前行进了。张彪深入地洞二十米了,不见妻子跟来,学了几声田鼠叫,仍不见妻子跟上来,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等有十几分钟,亮光闪处,韦良原推着姐姐来到张彪面前。
张彪埋怨她说:“不叫你来,让你在家死等,你不干,言说没有进过坟骨堆,想下去看看,这下倒好,你不但没能帮上忙,还给我们带来麻烦。”
韦良颖心虚嘴硬,口里不饶人:“我长这么大,没进过坟墓里,这不是想进来体验一下生活么,谁知里面这么深这么长,哎哟,吓死我了。”
盗墓,尤其钻进坟里,最忌讳说死字,传说在死人住的屋子里,提到死字,会带来厄运,轻者身体不适,重者当场毙命。世间万物,都有化解之法,不小心说出死字,自打自脸,直打到脸部红肿为止。张彪别看五大三姐、膀大腰圆,其实他最不自信了,当听到妻子说出死字,吓得浑身冒汗,强迫她自打自脸。韦良颖哪能做出如此傻事,说什么也不照自己脸上打去。张彪吓唬她说你不受皮肉之苦,有可能咱们四人一个也出不去,都得让恶鬼吃掉。她闻听后果严重,也不敢任着性子来了。呆呆地看着丈夫,希望有别的法子,躲过一劫。张彪不为所动,将头扭向一边。她又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弟弟,韦良原平生第一次钻进这么深的盗洞,已是六神无主,哪能挽救姐姐自己惩罚自己。她一看谁也救不了了,狠了狠心,一闭眼,照着脸蛋打去。在寂静的墓道里,听得十分清脆。当打到十下,张彪喝令停住,然后伸出手毫不留情又照她的脸上狠狠扇去。也许这一掌力道有点大了,只听韦良颖疼得大叫一声。
在前方带路的小雄见后面的人没跟过来,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接着听到清脆的皮鞭声,心想,袁亚杰不愧是武将出生,死了好几百年了,皮鞭打在马屁股上,还是那么动听悦耳。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这哪是皮鞭打在马腚上,分明是巴掌打在脸上发出的声音。钻进黑咕隆咚的盗洞里,明器一件也没摸到,同伙自相残杀,而这几个人,都是他的至亲骨肉。他一阵悲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点不假。想到此,他返身原路走来,走到他们跟前,问明根由,直埋怨爹爹穷讲究,张彪讪讪说不这样做,我的心就没底,坚强不起来。小雄骂了一句,都是什么屁逻辑。
重整队伍,又走了几十米,一条地下河拦住了去路。河水汹涌,浪花飞溅,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听起来十分瘆人。
韦良原胆颤心惊地说:“要不咱们原路返回吧。我看这条河深着呢,过不去。”
张彪从地上摸到一块石头向河中抛去,以此判断河水深浅,只听“咕咚”一声,他高兴地说:“这条河不深,可以过。”
“咋过?”韦良颖问。
张彪说:“把带的东西背在肩上,手拉手一起下河。”
小雄一听这是好主意,积极响应。韦良颖尽管心中忐忑,见父子二人一唱一和,遂打消了顾虑,专拣盗墓用的比较轻便的家伙什背在肩上,准备渡河。她见弟弟瞻前顾后,裹足不前,詈骂道:“吃老奶的喝老奶子的,关键时候掉链子,要你何用,从今往后爱上哪儿上哪儿,少登张家门!”
倘若不下河,以后休想在姐姐家混吃混喝,韦良原想到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将姐姐得罪了,连个去处也没有,咬了咬牙,将利斧插在裤腰带上,第一个跳下河。站在河里,河水的巨大冲击力险些把他掀翻,好在姐夫等人及时跳下河,拉着他的手,河水才没有将他冲走。
四人是一根绳上拴的蚂蚱,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一定要保持高度一致,有劲往一处使,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亦步亦趋,小心翼翼,艰难地走在河中。快到河正中的时候,一个巨浪打过来,韦良颖再也站不住,首先“扑嗵”一声栽进河里,链条已断,三人再也达不成一致,纷纷倒在河里,又一个巨浪打过来,转瞬间,四人被发出巨响的河浪冲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