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夫妇和儿子以及韦良原狼狈从村委会出来,回到家,像做了场恶梦,从昨晚十点开始行动,到今天早晨八点,时间不长,对于他们来说,犹如下了次地狱,惊心动魄,一生难以忘记。
韦良颖皱着眉头说:“我们的计划按理说只有咱们四人知道,白洁云他们是怎样知道的?”
在场的人,除了韦良原不皱眉头,其他人眉心起了个大疙瘩。
张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哈欠连天地摆了摆手,躺倒在炕上,两眼一闭,打起了呼噜。
韦良颖照他身上拍了两巴掌,骂了一句,倦意席卷全身,躺在丈夫身边,也进入了梦乡。
在这次盗墓中,小雄出力最多,最为辛劳,满指望顺出几件有价值的明器,换几个钱花花,谁知盗出的两件东西也被白洁云、于书记截获,上缴县博物馆。他不感谢白洁云在老于面前求情,放过他们,认为白氏打了他们一耳光,又给了一个枣吃。一个耳光一个枣,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本想就此事与父母展开讨论,见爹娘均已发出呼噜声,就此作罢,上下眼皮直打架,身子一歪,躺倒父母身旁,梦游三国起来。
韦良原见三人沉沉睡去,他却毫无睡意,若不是他充当叛徒走狗,姐夫们这次行动就能大获全胜,起码不被人发现。他自责地走出家门,鬼使神差来到将军墓地,远远见白家姐妹挥舞铁锹往坟堆上填土。
洁云见韦良原远远走来,向他招了招手,他只好走一步退半步来到墓旁。
洁云手拄铁锹,笑着看她一眼:“多亏你通风报信,要不是印章和铜镜就姓私不信公了。”
韦良原说:“我姐他们要知道是我说的,不骂死我才怪。”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的立场完全正确,我向博物馆建议,给你发个见义勇为奖,以资鼓励。”
慌得韦良原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要让我姐知道这份荣誉是出卖他们得来的,不敲死我才怪。”
洁云想了想,只好作罢,凤云看着韦良原窘迫的样子,逗得咯咯笑起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遭到破坏的将军墓恢复原貌,洁云扛着铁锹要走,见小妹对韦良原依依不舍,只好先行回家。韦良原见她走远了,才走到凤云身旁,拉了拉她的手。凤云看了一眼刺得睁不开眼的阳光,握住他的手,走进不远处一片高粱地。走进一人多高的高粱地,两人才毫无顾忌地将身体靠拢,说起了话。
凤云说:“你把他们出卖了,日后知道是你干的,还能在你姐家呆吗?”
他微微叹息一声:“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谁让你对我好哩。”
得到他的答复,她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眉梢满是柔情蜜意。
他弱弱地说:“我比你大得多,又坐过牢,你看上我什么了?”
“爱一个人,没有理由,只是看着舒服。”
哦!这就是爱情,没有年龄限制,没有条条框框约束,率性而为,真诚相待,不藏不掖,真情流露。他们喁喁私语,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打算,也谈到将来结合,在哪儿安家的问题。
“在县城安家吧。没有房子,租房住。我在棺材铺打工,你去那儿做饭,为的是每天都能跟你在一起。”
听了他对将来的设想,她说:“在哪儿成家不重要,干什么也不打紧,关键是多挣钱,生活得更好才行。”
他频频点头:“你说得太对了,人生在世务实点好。我想的是把做棺材这门手艺学到手,另立山头,开个棺材铺,比打工强。”
她说:“罗利峰霸道得很,眼见你翅膀硬了,单飞,岂能饶你?”
“据我观察,随着人们对丧葬习俗的改变和认识,骨灰盒将逐渐取代棺材,别看现在棺材卖得火,将来有可能滞销,到那时开家骨灰盒店,气气他。”
“罗利峰精明得很,很早就看透这一点,他不但做棺材,还做骨灰盒生意,你不是不知道……”
他气馁地说:“难道就让姓罗的永远霸占光也县的丧事市场吗?”
“罗利峰从他爷爷那一辈起就经营棺材,深谙其中的门道,你是算计不过他的。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在他那里打工吧,不要好高骛远。”
他佩服凤云年纪不大,无论说话还是谋事不急不躁,很有分寸,在心中暗暗给她点了个赞。
又过了一天,韦良原去罗氏丧事服务中心上班了,梁师傅在棺材作坊对埋头做活的小韦说:“回一趟你姐姐家,就闷声不语了,来,抽根烟,歇歇。”说完,将一根烟朝他递了过去。
韦良原想起梁师傅好心好意把内侄女介绍给他,而他又与白凤云搞到一起,觉得很对不起,歉意看他一眼,没接烟,继续干活。
梁师傅不依不饶,说:“你跟娟子面也见了,饭也吃了,行不行呐,她还等着回话呢。”
韦良原吭哧半天,才说:“婚姻大事仓促不得,需要考虑,父母不在了,还得跟姐姐商量商量。”
气得梁师傅数落道:“你都多大了,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要与姐姐商量?我且问你,是你姐姐结婚,还是你结?”
韦良原心想,若不是白凤云追得紧,老梁的内侄女也是不错的选择。黄花大闺女不要,娶一个二婚女,还带着孩子,傻不傻,除非脑袋进水,正常情况下,优胜劣汰,白三妹才是不二人选。
梁师傅见他这个徒弟脸憋得通红,硬是一句话也没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气得把抽了半截的烟扔在地下,用脚碾碎,拿起锯子就锯木头,咝拉咝拉声将韦良原的耳膜震得生疼,他只好借故去厕所,逃离了现场。
一天,娟子去老梁家吃饭,老梁顺便问韦良原跟你联系没有,娟子说自从上回在你家吃了饭,再也没见。老梁骂道,算我看走了眼,娟子,你放心,有好的,姑父再给你介绍。
老梁媳妇听了,挖苦、讽刺地说:“一个坐大狱的,有什么好,家里穷哈哈的,要啥没啥,还这么牛逼。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娟子,你也别伤心,等碰到好的,再给你介绍。”
娟子笑了一下:“我跟他没啥来往,不伤心。只是看他老实忠厚,不承想他还不愿意。”
梁妻劝道:“不往心里去,才好。”
秀秀喊着要吃雪糕,娟子只好拉着女儿的手去门市部买。
老梁的家门口没有门市部,买东西要到很远的街上买。娟子领着闺女来到紧临饭店的门市部,一眼瞅见韦良原带着一个女的进了饭店,她啥也明白了,原来他心有所属,怪不得不理她呢。对刚才那个女的,她没注意,只看个背影,披肩发,亭亭玉立,光看背影,就能判断长相不俗。有好的,当然不吃她这口烂瓜了。她叹了口气,给女儿买上雪糕,返身回到姑姑家。
梁妻见侄女出了趟街,回来郁郁寡欢,问怎么了,她只好实话实说,梁妻愣了会神,忙别的去了。老梁得知,饭也不吃了,脚下生风走出家门,寻到春风饭店,果见韦良原与一个女的面对面坐着,边吃边聊。老梁上眼一看,这不是以前给棺材铺做饭的白洁云吗,她什么时候与韦良原拉呱在一起的?韦良原可是张彪的小舅子,张彪跟白洁云虽然是一个村的,但他俩不和,这是从罗利峰口中说出来的。感情这玩意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白洁云抛开张彪这层关系,甘愿与他的小舅子搅拌在一起,让人不可思议,不可理解。老梁这么想着,又定睛看向那名女子,大致廓括像白洁云,细看又不像,莫非是她妹妹?白妹妹明知姐姐与张彪有着解不开的疙瘩,还要与他的内弟建立感情,同样令他想不通。
想至此,他大步流星走向前,声若洪钟地说:“小韦,请美女吃饭,怎么不叫上师傅,哪有你这样办事的?”
韦良原耳边响起一声炸雷,知道是师傅兴师问罪来了,慌忙站起将白凤云引见于他,梁师傅上下左右看了她几眼,表情怪异地说:“不错啊,小韦真有眼光,找了个大美女,果然比我内侄女强多了。”
韦良原发窘地说:“师傅没吃饭吧,跟我们一起吃吧。”
老梁悻悻地说:“还是你们边吃边聊吧。”甩下这句话,向后转,几步跨出饭店,将二人晾在一边。
梁师傅走出好长时间,凤云才反应过来,眼里生恨地说:“好你个韦良原,看你老实巴交的,竟然背着我玩起了三角恋!”
他急忙向她解释:“我没有脚踏两只船,他只是向我介绍一下,和他媳妇的侄女吃了顿饭。”
凤云吃醋般地说:“这还不够吗?饭都吃了,大概你们也进行深入了解了吧。”
“娟子死了男人,有一个小闺女,叫秀秀……”
他还要往下说,只见白三妹一跺脚,站起:“够了,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