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板名叫汪胜,与沈毛豆的父亲沈万江是至交。二人在市内业界名头很大,都是民营企业家。
汪胜拉回的柴鸡蛋除了摆在商店里卖,其余部分拿回了家,老婆见他拿回了土鸡蛋,张罗着炒了一盘端上了桌。看着冒着香气的鸡蛋饼,他拿起筷子一搛一尝,果然口感比市场上卖的柴鸡蛋还要好吃,招呼着妻子也来品尝。两口子一致认为,光也县草木洼的柴鸡蛋更胜一筹。
“这么好吃的鸡蛋你不送给沈万江尝尝?”妻子提醒。
好长时间没与老朋友来往了。汪胜吩咐:“吃了饭,我就去。”
他提一箱鸡蛋敲开沈家门,见沈万江与后妻才吃饭。沈万江一见故交,怪他长时间电话也不打面也不露。汪胜只好说老寒腿,去光也县的温泉泡澡,一走一个月,这不,刚回来,就来你这儿报到了。老沈拍了拍他的肩膀,请他坐下一同用餐。
汪胜看着盘子里的鸡蛋色泽发白,估计是从养鸡场买的,吃饲料的鸡下的蛋,不无揶揄道:“号称千万富翁连正宗鸡蛋也吃不上,亏不亏?”说着,指了指地上放的箱子。
“你这箱子莫非装着鸡蛋?”
“正是。”
“咋连个标记也没有?”
“真货不露相,露相不真货。”
“听你这口气,里面装着货真价实的柴鸡蛋?”
汪胜呵呵一笑:“岂止是货真价实,名符其实。”
“我倒要品尝一下。”
沈万江指使后妻当下炒一盘,验证一下。
后妻不愿去,推诿说:“明天吧。”
沈老板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后妻才去下厨。
不一会,端出色泽金黄的鸡蛋饼,一下子将旧有的鸡蛋饼比下去了,老沈搛了一箸,一尝,咂巴一下嘴,满意地点着头,连称就是不一样。
汪胜说:“你知道这鸡蛋是从哪儿买的不?”
“我也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汪胜报出鸡蛋的出处。
沈万江念叨着“草木洼”三个字,似有所思,猛然想起来了,自语:“是不是白洁云住的村子?”
汪胜:“你也认识白洁云?”
“没见过面,听说过。”
汪胜刨根问底:“你咋知道的?”
老沈想起闺女干的不地道的事,闭嘴不说了。
尽管这样,汪胜还是猜到了,为了维护老友的面子,没有说破。
一天,沈毛豆不想做饭,饭店的饭又不想吃,带着绍文去老爸家蹭饭。
老沈不说,后妻不知道汪胜送的柴鸡蛋与后女儿后女婿有关联,一个劲地说这鸡蛋好吃极了,是你汪叔从草木洼姓白的手里买的,你俩尝尝,就是与别处的不同。老沈见女儿女婿脸色变了,尤其绍文变得很不自在,大有撂下筷子一走了之的架式,赶紧用脚踢了踢后妻的脚面,后妻不理解丈夫的用意,老大不高兴,嘟囔道:“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还不让我夸几句。”老沈悄声骂了句:猪脑子。后妻敢怒不敢言看了他一眼,成了一门哑炮。
待毛豆绍文走后,沈万江威严地说:“以后少在他俩面前提草木洼。”顿了顿,他又补充,“还有白洁云。”
后妻不明所以,挠了挠一头秀发:“我感觉你跟草木洼的白洁云有仇,说说,好让我知道知道。”
老沈大为不悦:“该知道就让你知道,不该知道,打死我也不会说。”
后妻比他小十五岁,保养得当,肤白皮嫩,唇红齿白,小鸟依人般扑到年过半百的老沈怀里,撒娇地说:“我把整个身子都给了你,你为啥还要对我隐瞒,呜呜……呜……”痛哭起来。
沈万江只好拍着她柔若无骨的肩臂,哄着她说:“小宝贝,别哭,听我慢慢道来。”
他向娇妻交代了沈毛豆与罗绍文成婚经过,后妻万没想到看上去温柔似水的干女儿更有心计,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有甘败下风的感觉。
沈万江后娶的妻子姓乔,她长得与三国时期江东霸主孙策的妻子相像,人们就给她送了个美称:大乔。沈万江腰缠万贯,是有名的采花大盗,他听说市里有个女人叫大乔,马上联想到孙策的美妻大乔,一心想一睹芳容。在一次舞会上,经汪胜介绍认识了名噪一时的大乔,顿时被她的美艳惊呆了,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尤物。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三五个回合下来,两人就黏乎在一起了。那时候他的妻子还健在,他不敢往家里领,只好金屋藏娇,花五十万买了一套楼房把她包养起来。沈妻不幸罹难后,将她扶正,从此,大乔才由地下转为地上,正大光明与他过起了日子。对这一切,毛豆似有耳闻,可母亲仙逝,父亲有权利寻找伴侣,无可厚非。事实证明,后母对她还不错,知冷知热,有时比亲生母亲还关心,她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别看大乔风流成性,可她悲天悯人,有一挂菩萨心肠,当听说干女儿破坏了人家的婚姻爱情,对不知长啥样,是俊还是丑的白洁云充满了同情心。不谋而合的是她也有一段与白洁云相似的经历。与她一个村的青年才俊跟她心心相印,就因为嫌贫爱富的父母嫌弃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导致二人劳燕纷飞。在父母强烈要求下,与没有感情的官二代草草结婚。黄泉路上没老少。结婚第五年官二代患癌撒手上了西天,将她一个人扔在了人间。青年才俊其时已婚,娃娃都有了,听说她守了寡,发下誓言抛妻娶她,她喜不自胜,就在二人紧锣密鼓筹划甜蜜的小日子时,不幸的是青年才俊出了车祸离她而去。接连死了两个男人,她再也不敢轻言嫁人了。又过了四年,当她抹平心灵的创伤后,才又生发嫁人的欲望。因为她长得美貌无比,追求者络绎不绝。X局长早就听说大乔美艳动人,妻子刚死,他就迫不急待上门提亲。也许她是看中他手中的权力,一口答应下来。不过,给他提了个要求,想生个孩子。她深知,没孩子就没有依靠,将来腰来腿不来靠他的儿子养活好比靠小姨子生孩子,那是靠不住的。X局长满口答应。一晃儿又是几年过去,她的肚子平平如也。至此,她才知道自己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人在做天在看。X局长贪污受赌,锒铛入狱,她狠了狠心,拍拍屁股走人,过起了单身生活。
当沈万江了解了大乔的过往人生,她已经离开X局长,成了自由人。老沈埋怨汪胜给他介绍个三观不正的女人,汪胜睁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说,长得漂亮的女人,哪个能闲住,老兄不要,小弟情愿收为偏房,到时你可别后悔。老沈自宽自想,不管大乔多滥,那是她以前,只要从今往后不出格,一切好说。你还别说,自打大乔与沈老板过起了日子,还挺守本份,没有越轨现象,老沈放心了一半,见她持家有方,渐渐喜欢上了她,又见她对女儿关心体贴,心里抚慰不少。
谁都不傻,大乔更不傻。四十岁的女人,美颜逐渐淡去,靠脸蛋吃饭的日子恐怕靠不住了,为了拴住沈大老板的心,就得加倍温柔,成倍对他的亲人好,他膝下只有一女,不妨把她视为己出,又有什么?她坚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只有对人家好,人家才能对你好,两好合一好。想通了,她就一心一意贯彻执行了。果然,此法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仅沈家父女,连女婿绍文都被她的仁慈感化了。
大乔听说了毛豆与绍文的特别组合后,注意起绍文的言行举动,她发现他的眉头总是紧锁着,即使发出一两声笑声,也是做作,装出来的,由此,她同情起了干女婿,总想为他做点什么,让他真正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