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利峰出院了,绍文开车,毛豆陪护,将他送回家。
回到楼上,刘红艳第一次时间扑上前,看他伤疤,见恢复得还算不错,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只受过伤的耳朵。
“谢天谢地,医院的技术还不错,跟左耳差不多。”
罗利峰听了,气恼地说:“什么跟左耳差不多,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然后找出纸和笔,摆在茶几上,命令绍文写状子,状告白巧云伤害罪。
绍文没料到刚一进家门,父亲就让他写状纸,一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毛豆见他迟迟疑疑不肯写,抓起笔铺开纸就要写。
罗利峰固执地说:“就让他写。”
儿媳妇放下了笔。
绍文不情愿地说:“为啥非要叫我写?”
“因为你跟白洁云搞过对象。”父亲面无表情地说。
绍文一时无语。
罗利峰见长子不愿拿笔,“啪”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问,“你写不写?”
绍文执拗地说:“就是不写。”
罗利峰问:“是不是你投鼠忌器,害怕白洁云报复你?”
毛豆用力看了丈夫一眼。
绍文:“没有这样想,反正我就是不写,爱咋的咋的。”
罗利峰怒发冲冠:“好小子,翅膀硬了,就不听老子的话了,反了你了!绍武在吗?”
绍武一步跨到父亲面前:“儿在。”
“将你哥推出去斩了。”
“得令。”
绍武早将一根麻绳套在哥哥的脖子上,拉着他就走。
吓得毛豆花枝乱颤,挡住去路,一下子给公公跪下:“请饶恕他吧,把他斩了,我就成寡妇了,活得还有啥意思,不如死在你面前。”
刘红艳一把拉住试图往茶几撞去的儿媳妇,向一家之主求情:“念在绍文往日恭顺的份上,饶过他吧。”
罗利峰手摸短髭,余怒未消地说:“就依夫人所言。死罪饶过,活罪不免,家法伺候。”
刘红艳忙不迭找出一把戒尺,递到他手上。
绍武又把绍文押回来。
绍文把手伸出来,任凭戒尺无情击打在手掌上,紧咬牙关,不吭一声。
正当罗利峰教训长子不听话,打得起劲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这个时候,谁来拜访?他示意二子去开门。
门一开,走进白洁云、白凤云,另一位女子他不认识。只见每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罗家每个人都蒙了,此时白洁云前来,意欲何为?
就在一家人愣神之际,洁云盈盈浅笑,向家庭成员一一打招呼:“罗叔好刘姨好绍武好。”她将目光定格在绍文脸上,“绍文好!”三个字怎么也叫不出来,只觉喉管发涩,像堵了块烂棉花,只好向他点了点头,绍文则用愧疚的眼神看向她,心有千千结,受环境的约束,不便表达。
毛豆见四目相对,晶莹的泪花在两人眼中打转,醋意大发,咳嗽一声。
一声咳嗽,把洁云震醒了,她把头转向毛豆:“这位是罗绍文的媳妇吧。你好。”伸出手,想要跟她握,哪知毛豆把手背在身后。洁云尴尬地一笑。
洁云调整一下情绪,说:“二妹把罗叔砍了,早就想来看看,听说今天回来了,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她表达完,屋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罗利峰粗重的呼吸声,她只好将拿来的礼物打开:“这是野猪肉,二妹上山打的,大鱼大肉吃腻了,尝尝野味,也不错。”
小妹、宋芳把拿来的蛇皮袋打开,洁云指了指,说:“这是骨头和猪下水,我估计你们没吃过。噢,对了,我记得罗叔有暴痢的毛病,野猪肚就管拉肚子的,吃了,保证效果好,能止住。”
一直沉默不语的罗利峰说:“把东西拿走,我有的是钱,甭说野猪肉了,就是人肉,我也能买来。白巧云在哪儿,咋她没来呀。”他极力向宋芳看去,见不是持刀行凶的白家二妹,一拍茶几,“叫她来,我要把她扭送公安局。”
洁云陪笑道:“她畏罪潜逃,我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刚才还说她上山打野猪,怎么会不见?”他怒目圆睁,恨不得把白洁云当成她二妹,交给执法部门处理。
洁云说:“那是她刚回村那阵子上山打的,自打把你伤害后,早不知躲哪儿去了。”
罗利峰愤恨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早晚要捉住她,让她尝尝坐牢的滋味。”
洁云哀求地说:“大人有大量,就饶恕她冒犯之罪吧。”
绍文见洁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父亲不依不饶,仍要追究白巧云的责任,双拳一抱,疼得他没有抱紧拳头,洁云发现他手掌紫红一片,明白那是代白家受刑留下的烙印,心被针扎了般难受,心情复杂地走出罗家。
回到家,早已等得焦渴的巧云下了炕,忙问大姐此行的情况。
洁云长长一叹:“不容乐观啊。”然后说出见到罗利峰的细枝末节。
巧云在地上转着磨子,忽然又停住:“他对我不仁,别怪我对他不义。豁上坐牢,把右耳也很他削掉。”
洁云说:“那就罪上加罪了。想想法子,争取得到他的谅解,不追究你的责任比啥都强。”
“野猪肉我们都舍不得吃一口,全部给他送去,还不依不饶,我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谁怕谁呀。”巧云发狠地说。
洁云说:“我分析只要罗利峰收下野猪肉,就有缓和的余地。”
小六子比罗利峰提前三天出院,刀子划的伤口还没有彻底好,仍缠的纱布,听了大姨姐的话,加上几天来对老罗的了解,加以解读:“老罗别看财大气粗,牛皮哄哄,其实他是极爱面子的,被巧云削去半个耳朵,自认为败在一介女流手上,不好意思说,每当朋友问起,只说痢疾毛病犯了,去市里看病,其他的,就不再说了。”
王冉听连襟这么一说,拍了一下手,说:“这样的人好对付,只要巧云登门谢罪,说几句好话,保准没问题。”
巧云:“我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叫我在他面前低三下四承认错误,乞求他原谅,我做不出来。”
急得凤云在地上打转转:“我的好二姐,你就低一低高昂的头吧,罗利峰不是一般人物,他若是跟你叫起板来,就怕你要吃亏。
在一伙人的劝说下,巧云终于同意去罗府走一遭,为了保证此行能达到预期目的,小六子建议洁云先与罗绍文沟通一下,摸摸罗利峰的态度,倘若罗父坚持将巧云告上法庭,此行就没有必要,如果罗利峰怕丢面子,私下解决,岂不更好。
千斤重担一下子落在洁云身上。自从她与绍文分手以来,一个电话也没打,唐突给他打电话,求他劝说其父不要上告,这话说不出口。众人见她不置一词,急了,眼巴巴看她,希望她干脆说声没问题,我去。
小王最懂妻子的心思。他拉住洁云的手,说:“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开口,为了巧云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你就开一次尊口。”
“你不计较我和他联系?”她问。
小王:“我的心眼没有那么小。”
洁云当着大伙的面扑进丈夫的怀抱,久久不愿分开,在场的人眼角濡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