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猫啮住硕鼠的脖子,眼看老鼠就要断气了,洁云吹声口哨,猫死拉活拽将它拖出来,交给主人处理。
洁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找来一只铁笼子,把半死不活的老鼠装了进去。
小王不解:“不把它打死,收留干吗?”
洁云微微一笑:“自有用处。”
第二天在村民中就传开了,说白洁云家的大黄猫从张老爷子屋里逮只超大体重白毛鼠,体长比猫小不了多少。
说这话的是四大闲汉之一的石蛋,石蛋唾沫星子四溅,有几点喷射到张老大脸上,张老大没顾上擦,就问:“真有猫那么大?”
“哄你干啥?我亲眼所见。从你爹的老屋子逮住的。屋里长期不住人,住进了仙家。”
张老大听石蛋有此一说,慌得不行,水也不挑了,扔下扁担,快步如飞跑到洁云家一看究竟。
洁云蹲在关押大白鼠的铁笼子前正在喂它一个煮熟的山药蛋,就见大白鼠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下子将山药蛋叨在嘴里,也不咀嚼,直接咽进肚里,抬起前爪还要吃的。
张老大走向前,看了一眼:“还是母的。”
洁云站起来,说:“送给你吧。逮一只公的,交配一下,保证产下的小老鼠优生优育。”
“洁云妹子,别开玩笑了,这只大老鼠真得从我爹房子里抓的?”
“那还有假。”
张老大把眉头皱得老高:“浑身没一根杂毛,一身白,可惜只有一只,要是数量多,完全可以做一件鼠皮大衣。”
洁云危言耸听地说:“就这一只,安顿不对付,够你喝一壶,一下子来十来只,你们张家人没一户消停。”
张老大不明所以:“此话怎讲?”
洁云说:“你活这么大,见过这么大的白毛老鼠吗?”
张老大摇头:“别说我了,就连我爹也没见过。”
洁云进一步问:“为啥别人家不去,单单出现在你爹的旧屋里?”
张老大挠了挠头皮:“可能我爹房子里有没吃完的粮食吧。”
“这是一方面,还有什么?”
洁云想逼他说出来,可张老大联想不丰富,想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子丑卯寅。气得她说:“怪异的现象已经在张家上演了,处理不妥,很有可能有更大的祸患发生。”
张老大贪财好占便宜,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让他破财免灾,好比刀子割他的肉,不到万不得已,他才舍不得花那冤枉钱,再说祸及也不是他一家,弟兄六人,天塌下来,自有大个顶着,须知,洁云正要拿他开刀,谁让他是老大哥,不作出表率怎能担得起大哥的称号。
她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有意将话挑明,又担心适得其反,只好点到为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见张老大一震一惊,过后,脸色如常,不为所动,心里大骂:张老大,你真是个棒槌,舍命不舍财的主儿。
深夜,家家闭窗户户关灯,村庄罩在一张大黑网下,死寂得很。从高空俯瞰全村,只有一户灯火通明,那便是白洁云家。
四个闲汉围坐在铁炉子边,商量着怎样敲山震虎,给张老大一个警醒,让他起个带头作用,尽快将老爷子的遗产利益最大化,把不动产盘活起来。
三不俊“哇呀呀”怪叫几声,不耐烦地说:“我看不用放屁脱裤子多找罗嗦,霸王硬上弓,强占,张家弟兄还能把牛从院里赶出来不成。”
洁云:“这个办法行是行,那样就失去了和气。”她支颐想了一下,最后决定,“就按我刚才说得去做。”
大家分头行动。一会儿,三不俊从家里提来了录音机,小傻子从家里拿来了一面鼓,狗嫌臭从家里拿来一面锣,石蛋从家里拿来二胡,洁云发给每人一身白衣服,四人穿在身上,个个变成了索命的白无常。
子夜时分,他们摸进了张老爷子的旧宅,打开录音机,唱起了钟馗嫁妹的鬼戏。三不俊等人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拿出看家本事,把响器打得震天响,伴随节拍,又唱又跳,不时发出怪叫。
张老大和老婆干了一通好事,甜甜进入梦乡,一阵鬼哭狼嚎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仔细听了下,由于距离远,听不分明,辨别一下方向,分明是从老爹的旧宅子那边传过来的。他把老婆推醒,张家大嫂听到鬼叫声,一头扑进丈夫的怀里,再也不愿分开。
张老大后悔没听洁云的话,明明邪祟已在老宅出现,怕花钱,没请人安顿,有越闹越大的迹象。
张老大说:“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老宅,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要去你去。深更半夜,我可不敢去。”张嫂别看张牙舞爪,是个色厉内茬的主儿,不怕人,就怕鬼神。
张老大央求道:“仗仗胆,跟我走一趟吧,要不,我也不死心。”
“有啥不死心的,你爹的宅子跳鬼了。”
“究竟是人是鬼,不好说,只有到那儿看了,才知道。”
张大嫂被丈夫麻缠不过,硬着头皮跟他去了公公生前住的老屋子。
星星稀,冻死鸡。都到立春了,天气还挺冷,特别是在深夜,气温在零下十度左右。他俩出来,没穿厚衣服,行走在街上,冻得直打哆嗦。月亮昏暗不明,照在树上电线杆上,影影绰绰,增加了神秘感。
越接近老宅,张老大的腿肚子越打颤,这哪是人声,分明是鬼叫。他强撑着,一步步往前行进。他怕老婆一不留神当了逃兵,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以至把女人的手抓出一道血痕,他浑然不知。老婆疼得大叫,他才有所放松。
离老宅一箭之遥,他们不敢往前走了,远远就见四个白衣鬼轮番打闹取乐,血红的舌头吐出来,甚是可怕。隐隐听到女人在哭,其中一个男鬼说:“小的们,哪来的女声,捉来,一同欢乐。”三个男鬼齐声答道:“再好不过。”说完,就要往外冲。吓得张老大夫妇躲在一堵土坯墙后边,才没被发现。
呆了会,四个男鬼并没有冲出院子,而是从院子一角将身穿白衣,扮相耗子似的人请出来,只见白耗子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哭天抹泪。
一个男鬼问:“小娘子,为何哭泣?”
白耗子朝他们拜了拜:“容奴告知:只因奴的姥姥前天黑夜出来觅食,不幸被白洁云豢养的猫捕获,至今未放,故而啼哭。”
男鬼:“没被猫吃掉,已属万幸,还想无罪释放,痴心枉想。”
白耗子再三叩拜:“姥姥一生颠簸流离,备受煎熬,晚年当享快乐,不料横生枝节,令晚辈实难安枕。”
男鬼:“难得有如此孝心,也罢,发兵白家,拯救你姥姥于水火。”
白耗子:“就咱们几个,怎救得下?”
男鬼哈哈大笑,将手中攥的白芸豆往空中一扬,立即幻化成无数小白老鼠,吱吱叫着,往出冲去。
躲在电线杆后面的张氏夫妇目睹这一幕,吓得掉头就跑,二人慌张奔逃,惊动了鬼,还是说话的那个男鬼发出指令:“冲啊,要死的,不要活的。”
二人听出要取他们性命,急急如丧家之犬,早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