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女心情很不爽。自从与绍武搞上对象，就没有好起来。她约了他几次，他不是有事，就是说顾不上，横竖不愿跟她在一起。有一次，她又厚着脸皮约了一次，这次倒是爽快，很快在车站门口见面了，她想往人群密集的主街上逛逛，他说什么也不去，言说搞对象是两人的事，不必招摇过市，尽人皆知。她只好听从了他的建议，专拣人口稀少的小巷走动，搞得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样子，她的心里很不痛快。

牛女回家，母亲见她怏怏不乐，问怎么了，她含羞带愤把罗绍武的表现说了，母亲说既然人家不同意，那就算了。牛女执拗地说他不同意，我偏追他，看他怎样。母亲苦笑着说何苦呢。她说再不行，关了他们家的棺材铺。母亲说人家也没非法经营，管不了的。她气得团团转，难道我爸当着副县长，连个体老板也制裁不了。母亲说体制内的人他能管了，体制外的只要人家按规矩办事，他就管不了。她闻言，一屁股坐在松软的沙发上了无生气。

绍武与朱丽娜恋爱一事不经意传入牛女的耳朵里，她简直气炸了肺，暗地调查一下朱丽娜的家庭情况，不由冷笑起来，姓朱的没工作不说，父母均是农民，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祖居光也县城，是地地道道的城关镇户口。这又有什么，即使是大城市户口又有什么，没钱没工作还不是扯淡。

对一个人上心，总想打探他的私密，牛女也不例外。

下了班的牛女几次蹲守在棺材铺门口，单等罗绍武出现。工夫不负有心人，一次，终于让她盯上了。

她见他出来，尾随其后，三转二转，他来到一家成衣店前，走了进去。她不敢贸然进去，只远远往里张望。过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他出来，心想，买件衣服还这么费事？灵光一闪，脑洞大开。莫非开店的是朱丽娜？想到朱丽娜跟她争一个男人，她热血上涌，怒不可遏飞快扑进店里，果见心上人与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定睛细看，果然长得比自己强，不觉醋意大发。

绍武见牛女不请自来，吃惊不小，压着声音问：“你来做什么？”

“买件衣服。”

朱丽娜一连几日不开张，终于等来了顾客，笑脸相迎：“小姐，买上衣还是裤子？”

牛女一听就火了，大叫：“你才是小姐呢。叫大姐好不好？”

朱丽娜一笑：“大姐，你买啥？”

牛女煞有介事相了相看了看，转头问：“我这身材买紧身衣服还是肥一点的？”

牛县长的闺女单从身材上看，确实苗条，杨柳细腰，婀娜多姿，美中不足是长了颗牛头，好似一根筷子上插了个土豆，给人一种滑稽可笑的感觉。身材与头部极不相称的搭配，用衣服掩饰先天不足，难以达到目的。穿一身紧身衣服，更显出头大；穿一身肥大衣裳，走起路来，晃里晃当，犹中山中竹子，头重脚轻根底浅。

朱丽娜从她的头看到她的脚，不好建议，摇了摇头。

牛女买衣服是假，叫绍武出去是真，她大声叫道：“罗绍武，给我出来。”

绍武看着牛女怒目金刚状，心房像是用重锤敲了一下，过了会儿，又稳住了阵脚：“凭啥跟你出去？”

“我是你的未婚妻。”

绍武见她大言不惭，不由冷笑一下：“咱俩只是认识，连婚也没定，你这个称呼有点为时尚早了吧。”

“不早，咱俩早晚都得走入婚姻的殿堂。你可别忘了，我爸是二牛，常务副县长。”

绍武冷哼一声：“你爹是正县长又当如何，总不能用手中的权力强行我去跟你领结婚证吧。”

牛女一时无语，呆愣在那儿。

朱丽娜心想，眼前的丑女比她还不要脸，为了达到与绍武结合的目的，不惜搬出老爸，以此恫吓。她自叹地想，朱某人没有过硬的后台，能与罗家二小走到今天这一步，全凭自身的实力，这样一想，自豪感顿生，信心倍增，意识到此时不挫败牛女，更待何时。

她冷冷一笑：“不尿泡尿照照自个儿的形象，也配与英俊威武的罗绍武谈情说爱？”

牛女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向她咆哮：“你抢我老公，我跟你拼了！”

朱丽娜思量不是她的对手，想起诸葛亮舌战群儒，往旁边一闪，牛女扑了个空，额头磕在柜台上，立即起了个大包，她摸着额上鼓起来的肿块，还要进行二次进攻，只听朱丽娜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俩都相中了罗绍武，你说咋办吧？”

牛女说：“凭我爸当官，罗绍武当然归我。”

朱丽娜气愤地说：“以权压人，我不干。”

“你说凭啥？”牛女咄咄逼人地说。

朱丽娜看着她的一张牛脸，脱口而出：“凭长相。”

牛女深知长得照姓朱的相差不是一星半点，有意贬损：“你当你长得咋好看，是杨贵妃还是王嫱？”

“王嫱是谁？”朱丽娜愣愣地问。

牛女说：“连王嫱是王昭君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这书是咋念的？”

朱丽娜脸不红心不跳：“比文化，我当然没你文化高，你少说也是大学毕业吧。”

牛女自豪地说：“真让你说对了。”

朱丽娜说：“你也想跟罗绍武，我也跟他，要不，这样吧，抓阄怎样？”

这个办法公平是公平，一旦抓不到，岂不满盘皆输？想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勉强同意。

在一旁观敌瞭阵的绍武见两个女人像抢东西一样争取他，气乐了，大声嚷嚷：“你俩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可不想让你们这样争来抢去。”

朱丽娜苦着脸说：“本来咱俩搞得好好的，不想第三者插足，把我的计划打乱了。”

牛女说：“你俩连婚也没定，罗绍武就是自由身，谁都可以嫁给他。你把我看成第三者，显然用词不当。”

“用词不当又怎样？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先跟绍武搞的，绍武就得归我。”

绍武见朱丽娜急红了眼，心里直埋怨冯长不干好事，若不是他在父亲面前举荐牛县长的千金，何有二女争夫的戏上演？

牛女见她不占理，心里默许抓阄定输赢的办法。

“好吧，我同意抓阄。”

朱丽娜心房一颤，倘若底儿背，抓不住，咋办，在罗绍武身上下的功底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主意是她出的，她只好照办。

绍武只好取来一张纸裁成两半，背过身去一张写着同意，一张写着不同意，把纸抟成一团，转过身，将两个纸团放在手掌心，让她们抓取。

此时，两个女人倒谦虚起来，互相推让，都想让对方先抓。朱丽娜狠了狠心，闭了闭眼，抓了一个。牛女只好将另一个抓到手。二人的心突突乱跳，谁也不肯先打开。朱丽娜稳了稳心神，下了决心打开一看，傻眼了，纸条上分别写着不同意。她眼前一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牛女见她表情异常，心里暗喜，飞快打开，高高举起，兴奋地大喊：“罗绍武归我喽！绍武是我的喽！”

朱丽娜见她兴高采烈，心内五内俱焚，自己出的馊主意将她送进沟里去了，想到从此绍武归了牛女，她心有不甘。怎能以近乎儿戏之策定归属？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头瞬间爆发，趁对方沉浸在欢愉里，毫无防范，一把夺过，撕个粉碎，照她脸上扔去。

牛女见“护身符”化为碎屑，急了，不容分说向朱丽娜脸上抓去，一张粉脸破相了，鲜血从脸上洇出来。

朱丽娜也不是吃素的，与牛女麻花样纠纽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