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有一段时间没去二姐的出租屋了，一天，她相约宋芳去了二姐家。

一进门，见二姐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问二姐夫呢。巧云说回老家养牛了。凤云说我咋不知道，巧云说没告诉你，怎么知道。凤云笑笑没说话。

宋芳说你俩真是财迷，两个人上班还嫌挣得少，又搞起了第二产业。巧云纠正说小六子把工作辞了，一心一意回去发展了。宋芳：不管咋说，还是嫌上班挣得少，回家发展去了。巧云嬉嬉一笑。

此后，凤云与宋芳经常来巧云的出租房，陪她说说话，打发漫长的时光。

一次三人拉起了家常。巧云问宋姐今年多大？宋芳说比你姐还大两岁呢。巧云说应该找个对象成个家了，就这样拖着，也不是事啊。宋芳说谁说不是，我也想找个，怎奈没有合适的。巧云说和你一个车间的那个男的，对你有意，有次我见他给你买零食。宋芳淡淡一笑：我对他没感觉。巧云心里话，你对张彪有感觉，跟他好了好多年，弄得有家不敢回，像话吗？话到嘴边，又咽下。两人谈到这儿，觉得无话可谈，卡壳了。

凤云见两人静默，都不说话，适时地说：“宋姐没遇到合适的，碰到意中人，自然就动婚了。”

宋芳展颜一笑：“小妹的话我爱听。”

巧云转而向凤云说：“三妹的婚事也该考虑了。女人找对象得早点找，找得晚，就剩烂渣子了。”

凤云说：“先立业，后成家。不当紧。”

巧云：“你的理想是什么？”

凤云：“我对文学、书法感兴趣，想的是在这方面发展，出人头地。”

巧云觉得小妹理想抱负有些过大，难以实现，委婉劝道：“比你学历高的，在前人的基础上都难以超越，想要出类拔萃，比登天还难。我劝你还是务实点吧。哎，我教你学学会计吧，学会了，拿起来就能用，也很实用，哪个单位都离不了会计。”

凤云：“我对数字不感兴趣，只对文字感兴趣。”

巧云一心想把三妹培养成她的接班人，好早日脱身，与小六子一起养牛，见小妹不接招，一脸无奈。

一日，巧云在财务室整理账目，田厂长迈着四方步进来，她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两人开始闲聊起来。

田厂长心不在焉地问：“小六子走多长时间了？”

“快一个月了。”

“多会回来？”

“他倒是想回来，可回不来呀。一群张嘴动物，一天不喂也不行。”

田厂长端起杯抿了一口：“你不回去看看他？”

巧云：“我正想跟你请假，回去看看呢。”

“好哇。多会走？”

“后天吧。”

田厂长大方地说：“批你一个礼拜够不够？”

巧云高兴地说：“谢谢厂长。够了。”

田厂长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嗫嚅地说：“我想去你的出租屋看看？”

巧云：“有事吗？”

田厂长：“没事。你要不愿意就不去了。”

巧云：“你最好别去。男女同处一室，授受不清。”

田厂长失望地看她一眼：“你在意吗？”

巧云点头。

呆了一会，两人无话可说，田厂长走出财务室。

巧云坐在椅子上愣了会神，想起田厂长说的话，不觉红晕上脸，努力甩了甩头，不再去想，加快做账的速度，争取明日赶回老家。

小六子用一只耙子认真梳理着一头黄牛的毛发，耳边响起清脆的女中音：“我的头发你都没有这样梳过，对一头牛却打理得这么好，莫非……”

小六子扭头一看，眼前一亮，丢下耙子，飞快扑过来，惊喜地说：“老婆，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说着搂住亲热起来。

黄牛哞哞叫起来，他才松开她。

小六子说：“回来，也不提前吱一声？”

巧云开玩笑：“突击检查，看看你包二奶没？”

“手头连一分余钱也没有，谁跟我？再说，娶你这么个大美人已经很知足了，不想那事了。”

巧云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她绕着牛棚仔细看过每一头牛，见有的牛健壮，有的牛羸弱，不解地说：“都是在一个食槽吃料，咋就不一样呢？”

小六子说：“有的胃口好，就多吃一口，有的馋，吃的就不香。”

巧云说：“山上的草丰盛得很，咋不赶着上山放？”

小六子叹口气：“现在把荒山荒坡都分给个人了，好人性的户允许在他家山上放，有矛盾的户坚决不让在他家山上放，有啥办法。”

任何一项政策出台，有利就有弊，比如将荒山荒坡下放到个人头上，国家的本意是好的，希望搞绿化栽上树，净化环境，可有的户自从分到名下，也没见在荒山荒坡上栽过一棵树，也没见充分利用资源养鸡鸭牲畜，就这样，白白将自然资源浪费掉了。

巧云灵机一动，说：“跟哥嫂说说，去他们山上放。”

张老爷子生前，村委会往下分荒山荒坡时，为了集中连片好管理，分在张家名下的荒山荒坡均在一条沟内，绵延三里地，大约三千亩，他下世前，给六个儿子分下去，一个儿子大约分得五百亩。

“你快拉倒吧，宁上别人的坡上放去，也不去他们的坡上放，招惹不起。”小六子抱怨。

巧云想起这一处院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到手，并且还是租来的，叹了口气。

小六子说：“有能耐你去动员做工作，反正我不去。”

巧云泄气地说：“你的亲哥哥，你不去，我一个外人说话又有谁听？”

两人见面，本来久旱逢甘霖，想要好好叙叙旧，涉及到放牧问题，心情又不畅起来。

洁云闻讯二妹回来做了一大桌子菜，邀请巧云夫妇来吃。巧云面对美味佳肴却吃不下去，洁云一问，才知她为牛上坡的事犯愁。张家几个哥儿们，能耐都不大，叫起板来一个比一个难以教化，加之他们的夫人无利不早起，若想说服牛上他们坡上放，比登天还难。

洁云自知凭她的本事说不动他们，缄封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