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放假十多天了。
腊月,对农村人来说,是繁忙而充满生活情趣的。
洁云自打回家就没有消停,帮着母亲炸年糕、做豆腐、购年货……
这天,诸事办得差不多了,母女俩才有闲空在一起唠嗑。
刘芬始终忘不了她住院期间,绍文殷勤地看望她。
“洁云,绍文那孩子真是的,跟咱们非亲非故,住院那阵子,忙里忙外,真让我感动。”
洁云听母亲提到绍文,不由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妈,他是全班男生当中心肠最好的。”
刘芬注视着女儿,想从她脸上读出什么,别有用心地问:“洁云,他对你咋样?”
“那还用说,如果他……”洁云说了一半,又把另一半吞到肚子里去了,觉得不应该对母亲过早坦白她心中的秘密。
刘芬深知女儿的性格,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她是不会说的。以前她曾听洁云不止一次提起罗绍文,当时她并不在意。她认为同在一个班上学习,男女之间彼此之间帮帮忙,也无可厚非。自从住院以来,她越来越感到女儿和罗绍文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一直想解开这个谜,可一向女儿了解,洁云以种种借口婉拒。现在她满怀信心,决定来个彻底了解。
“洁云,老实告诉妈,”刘芬命令似的说,“如果你没有和他有特殊来往,他绝不会借钱给你的。”
“那倒不见得。现在好人多着呢。”
刘芬微笑着端详着女儿,从没有一刻这样认真看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流露出深沉而羞怯的神情,给人一种早熟而又耐人寻味的感觉。
“洁云,你就不要跟妈兜圈子了,妈也不是外人,你就告诉我吧,我心里也有个底儿。”
洁云深知母亲急需了解的迫切心理,她深深感到,再也没有理由和必要隐瞒下去了。于是一古脑儿说出他们的全部恋爱过程。
刘芬忽喜忽忧,喜的是女儿有幸结识了一位心地善良,好心好肠的男同学为伴,忧的是两家门弟悬殊,怕以后难成正果。
“绍文那孩子长得帅,人也善良,怕只怕……”刘芬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妈——”洁云想起放寒假时,她和他发生了一段不愉快的事,不由内心为之一颤,“我也有同样的预感。”
“是吗?”刘芬吃惊地看着她。
“妈,那是我以前的认为。”洁云脸上又重现了光彩,“我代表他向您保证,绝没有二心,要有,不得好死。”
刘芬用食指照洁云额头轻轻戳了一下,将她搂进怀里,爱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一弯昏黄的月牙,冉冉从东山尖上升起,也许是月初,月亮升到中天,并没有几分光辉,田野依然是黑沉沉的。一会儿,月亮冲破云层,露出它的整个面目。在它的两侧,有两颗很亮的星,忽闪着长睫毛,使人心醉神驰。
洁云想起了牵牛星、织女星。她在天幕上极力寻找。找了很久,也不能确定哪颗是牵牛星哪颗是织女,或许宇宙根本没有这两颗星,只是人们的杜撰而已。她的眼睛酸涩了,不得不低下头,揉揉眼睛,一阵冷风吹来,浑身一哆嗦,想起了《迢迢牵牛星》一诗中的句子,悄声吟诵起来:“‘……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她的眼睛湿润了,想到她和绍文相隔不足五十里,好似隔着千里万里,由于种种原因,存在着许多矛盾、隔阂和不被理解的情愫。
长叹一声,她想起母亲谆谆教导的话:交个男朋友固然很好,但也不能耽误学习。她深深体会母亲话中的意思。作为长辈,她看到了女儿出门在外的孤单和生活的不易,身旁有人照顾,她才放心。对于一向生活在封闭穷山沟没有文化的妇女来说,有此举动,可想而知,是经过多少次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她决定既要和他保持关系,又要把学习搞上去。
她再度看着月亮钻进云层又挤出来,满怀信心向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