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文将杏拉回市里,首先送给岳父和后岳母品尝。
沈万江拿起一粒一咬,顺着嘴叉流黄汤,连声说好吃,好吃极了。
大乔见丈夫说好吃极了,迫不急待将一颗杏送进嘴里,一吸溜,滑进嗓子里,进了肚,急得她直跺脚,这可咋办?咋办?
沈万江笑呵呵看着她,说:“好东西也不能这么说,咬着吃,才能吃出味,像你这样,吃一百个,也不知道啥味。”
大乔心慌着说:“吃一个就够我喝一壶的了,吃一百枚,就能把我憋死。老沈,赶紧送我去医院。”
沈万江不慌不忙说:“没事,保证没事。我小时候一不小心将一枚铜钱吞进肚里,第二天拉屎,又从肛门拉出来。洗了洗,让我妈给我缝个毽子跟小朋友好个玩。”
大乔说:“那时就医条件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当然想不起来去医院把它取出来,现在去哪家医院都方便,快领我去,我可不想让杏核堵住肛门连屎也拉不出来。”
没想到貌美如花的后岳母嘴里冒出这么一句,绍文顿时对黄澄澄,水灵灵的大黄水杏没了胃口,见岳父对后岳母的请求无动于衷,自动请缨:“爸,你要是没时间,我带妈去。”
沈万江大手一挥:“你也别去。”
气得大乔往沙发上一坐,泪眼婆娑。
毛豆拉了拉绍文的衣角,绍文灵机一动,说:“我给同事朋友送杏,让他们尝尝。”
沈万江应允。
绍文下了楼梯,冲毛豆说:“这么点要求,爸都不答应,是不是两人感情不好?”
“好着呢。”
“为什么还这样?”
毛豆说:“爸是什么人物,响当当的电器老板,坐拥资产无数,自信心十足,从来都认为自己那一套才是颠簸不破的真理,开启万物的钥匙。他坚信杏核在肚里能自然排出来,因为那是他的亲身经历。但愿那一颗杏核能顺顺利利出来,应验爸的预言。”
“要是不出来呢?”
“那就另当别论。”
绍文忖思,有钱人都自我感觉良好,总认为自己那一套才是正确的,父亲何尝不是,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有一次,妈生病了,他硬是不让去医院就诊,用土办法给母亲治疗。母亲患的是干咳,本来也不是大病,满以为咳嗽几天就好了,谁想随着时日的增加,咳嗽越来越严重,一天到晚咳嗽声不断。父亲见母亲光咳嗽没痰,轻松一笑,从商店买来黑芝麻、大鸭梨、冰糖,把梨切成块与其他两样下锅煮沸,冷却后,每天让母亲喝一碗。开始的时候挺管事,咳嗽次数明显减少,气色也有所转变。好了三天后,急转直下,咳嗽加重,呼呼喘起了粗气。父亲见母亲吃了他配的偏方,不但没见好,反而加重,也没了主意,带上去医院一查,大夫告诉他母亲患的是肺炎支原体阳性,多亏就诊得还不算晚,倘若错过最佳治疗时机,能导致肺部组织以及细胞损伤,容易引起肺部功能下降,严重时,危及生命。吓得父亲说看来不能相当然按照自己想的治了,必要时还得来医院看才保险。医生认得父亲,说你是棺材铺最大的老板,爱人得了病,不来医院看,是不是想省钱,成名符其实的土财主。说得父亲不好意思,急忙叫医生开方治疗。母亲住了五天院后,康复出院。
他想起父亲用土方给母亲治病,担搁了病情,差点要了母亲的命,不觉为后岳母肚里那一枚杏核担忧起来。可他做不了主,连毛豆也无法劝说父亲领大乔去医院就医,作为女婿有啥办法,只能等待结果了。
汪胜与沈万江是莫逆之交,隔一段时间就找他坐一会闲聊一阵,谈天说地,倒也心宽。这天来家造访。
大乔献上茶后,手抚小腹显出痛苦之色。汪胜动问嫂夫人有何难言之隐。大乔没开口,老沈说她误将一颗杏核吞进肚里,没拉出来。
汪胜一怔:“为何不去医院?”
沈万江轻描淡写地说:“区区一颗杏核,在肚里掀不起什么风浪,到时会自动出来。”
汪胜:“杏核有多大?”
沈万江比划着,怕他没有感性认识,从茶机上拿起一枚杏,吃了杏肉,将杏核拿在手上让他看。
先前汪胜没有主意到果盘里的黄杏,见沈老板吃得香甜的样子,才注意到,惊呼道:“怎么草木洼的杏跑到你家来了?”
老沈诧异道:“你咋就知道是草木洼的杏?”
汪胜说:“个大水灵,一咬一股黄汤。你看都溅到我脸上了。”他不自觉擦了擦。
老沈仍不信:“这些特征,怀来石片的黄杏也有,不足为凭。”
汪胜从他手里接过杏核端详着说:“你还不信的话,从这枚杏核上也能判断出来。”
老沈来了兴趣,催他说说看。
汪胜指着杏核一侧的钩状让他看。
沈万江对这一细节没注意,经汪胜一点化才发现,见杏核尾部果有蜂针似的东西,不禁夸赞道:“你倒是细心,我吃了好多杏,愣是没发现。”
汪胜说:“嫂子吞进肚里的那一枚,之所长长时间排不出来,怕是钓住肠子了。”
沈万江大大咧咧说:“一枚杏核,谅也无碍,今天不出来,明天不出来,总有一天要出来,等着吧。”
汪胜为大乔担心:“它在肚里一天,嫂子就不舒服一天。去医院找医生简单一处理,多好。”
沈万江还是固执地一摇头。
汪胜见说不动沈大老板,将话题转到大黄水杏上。
他说:“草木洼的杏缺乏宣传,传扬开来,绝对比怀来石片的认卖,受大众欢迎。我从那里拉了一千斤,不到两天就卖光了,还想拉,白洁云说树上没了。”
沈万江问:“你咋知道那里的杏好吃?”
汪胜:“商场卖的鸡蛋就是从她手里买的,当然对她经营的杏树园子也了解了。”
沈万江说:“白洁云的鸡蛋还是你送给我的,吃得就是香。有心去你那儿买,又怕你不要钱。没想到她经营的大黄水杏也这么好吃。”
汪胜由衷地说:“白洁云干一行爱一行,行行有特色,在农村,那么能干的女人不多。我看她要有足够的资金,摊子铺得更大,更能挣钱了。”
沈万江听女婿说草木洼要打造美丽乡村,这几天正在整修村街。他问那里人文环境怎么样,汪胜给他简单说了说。他心向往之。汪胜见老朋友想去那里看看,说等拉鸡蛋,把你捎上,观赏一下。沈万江连忙说正有此意。
汪胜见大乔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坐了一会,就告辞了。
送走汪胜,老沈找来一罐蜂蜜,倒了一杯,让大乔喝。
大乔喝着上等的蜂蜜,不感到香甜,反而觉得特别得痛苦。都说嫁给富豪,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尽的山珍海味,可光有物质上的享受何谈幸福?好比后宫的妃子们,看上去一个个光鲜得很,内心是非常痛苦的。不光享受不到性爱,连见皇上一面都难。大乔在性生活上不知比后妃强多少,原因是沈大老板只有她一个女人,时不时亲热一番那是再正常不过。按理说有吃有喝,不时受到夫君的临幸,作为女人够幸福的了。人啊,往往是得陇望蜀,不知足,她还想在家庭中攫取更大的权利,沈老板何等英明,那是绝对不让她染指的,就连误吞一粒杏核都不让她去医院,非要等自动排出体外,想想,大乔都有些悲哀。
晚上,仍不见杏核从大乔体内排出,不可一世的沈万江也急了,他见后妻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拿出一斤黑豆,用豆浆机打成豆浆让她喝。
大乔见用冷水打出的黑乎乎的豆浆,两腿打颤地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活了?”
沈万江说:“我想让你死,就拿砒霜灌你了。”他两眼一瞪,勒令她喝下去。
大乔含泪喝下。
半个小时不到,果然肚里有了响动,只听腹内咕噜咕噜响个不停,大乔不敢怠慢,向卫生间冲去。奇怪,拉得脱了水,仍不见杏核从肛门出来,疼得大乔顺额头流汗,早已将一头秀发濡湿。
沈老板见妻子在卫生间地上疼得打起了滚,也慌了。
大乔断断续续说:“老沈,看、看在咱们夫、夫妻一场上,救、救我!”
沈万江见他的土法子没起到作用,也怕出了人命,在大乔的亲戚朋友面前不好交待,咬了咬牙,打通了绍文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