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利峰摆了一桌盛宴,招待沈万江一行。
老沈见桌子上平时很少吃到的菜,笑呵呵举起筷子,尝了尝,直夸好吃。
老罗指了指桌子上的山野菜,说:“我查过资料,蕨菜、黄花只有光也县的泽丽乡山上有,别处根本没有。”
汪胜听此一说,勾起了食欲,夹一筷子肉炒蕨菜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咀嚼着,点头称好。
毛豆见父亲汪叔对山野菜情有独钟,搛了口黄花吃了,咂巴一下,说:“山野菜不管咋炒,有一股土腥味,还带一丝苦味,与人们栽的菜就是不同。”
老沈笑着说:“要是一样,就不叫山野菜了。”
说的在座的人都笑出了声。
罗利峰以主人的身份劝酒吃菜,桌子上,除绍文开车不喝之外,每人面前都斟了酒,只不过女同胞面前斟的是红酒。
大家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吃喝着,忽然一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
老沈抬头一看不认识,转头看向亲家。
老罗站起,招手叫张彪过来,对老沈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张彪,然后又把沈万江介绍给张彪。
张彪装出十分惊喜的样子,说:“沈老板的大名如雷贯耳,皓月当空,早就听说过,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老罗笑骂道:“算你小子有口福,搬张椅子坐我身边吧。”
张彪见刘红艳稳坐钓鱼台,连屁股也不欠,只好跑到大厨房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罗利峰身边,一屁股坐下。他抬头看了看,除了沈万江是新面孔外,还有一人不认识,希望老罗给介绍一下。罗利峰向他介绍了一下。张彪站起,搁着桌子,伸出双手,汪胜只好站起,跟他握了握。
坐下后的张彪说:“来的都是客,我代表罗老板跟大家打一圈。”
绍文说:“后来的还不自罚三杯,然后才有资格跟别人喝。”
“对,对,大侄儿说得对极了。”他连干三杯,面不改色心不跳。
酒席宴上,有张彪参与,场面热闹起来。
毛豆想起成婚路上,眼前的大汉曾起过积极作用,用纤纤玉手举起杯,要跟张彪表个意思。
张彪受宠若惊站起,看着对方楚楚动人,美艳无比,说:“你比以前更端庄了,更有女人范了,有没有孩子呀?”
哪壶不开提哪壶。毛豆的笑容一下子冻在脸上,不知如何回答。
张彪不识时务仍在说:“白洁云的孩子也才今年生,不着急的。年轻人以事业为重,至于生孩子嘛,往后靠靠,也很正常。”他嘚巴嘚巴又说了几句,毛豆脸色十分难看,也很难为情。
绍文见妻子下不了台,“唰”地站起,一指张彪,厉声喝问:“有完没完,酒也堵不住你的嘴。”
罗大公子的厉害,张彪是领教过的,他吓得一吐舌头,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该动问敏感问题,一腚坐下,大气不敢出,室内的气氛,一时沉闷起来。
不因张彪冒失问儿媳一句不该问的话,扫了喝酒的兴致,罗利峰笑笑说:“能坐在一个桌子吃饭,就是缘分。我跟大家喝一杯,怎么样?”
大伙纷纷举杯,与老罗喝了一杯。气氛随之缓和起来。
张彪见大家脸上又浮出笑容,问:“我见院子有一匹枣红马,是谁的?”
沈万江说:“鄙人的。”
张彪眉头紧皱,心想,大富翁真的宝马车就在那停的,要一匹活马有啥用,一顿不喂就嗷嗷冲你叫,放自在不自在,图什么呀?
可能沈万江看出张彪的所思所想,冲他说,也是对在座的说:“我要把赤兔马运回去,当宠物养起来,兴致所至,骑它一骑,开心开心。笑一笑,十年少嘛。”
大伙听了,纷纷点头。
在这种场合,张彪最会拍马屁。他自告奋勇说:“我有个朋友,是个屠夫,他家有一辆专收牲畜的车,您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叫他来,给您送一趟。看我面子,不要您一分钱。”
老沈连连摆手:“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让你的朋友开车送,我怕吓着赤兔马,常年杀牲的人,身上都有一股杀气,我担心赤兔马不肯上车。”
张彪说:“人有怕劲,牲口也有怕劲,我敢保证屠夫一吆喝,您口中的赤兔马会乖乖上车,一点不敢担搁的。”
老沈有些犹豫看向亲家。
罗利峰表态说:“既然张老弟这么说,那就叫张老弟的朋友送一程吧。”
张彪见沈老板点头,像领了件神圣使命,十分开心。
由于沈万江惦记那匹马,酒没有喝多少就让上饭,匆匆忙忙吃了饭,一撂筷子,就要出去,罗利峰见客人起身,急忙扒拉几口饭,将碗一推,跟着出来。
在此之前,绍文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草料,枣红马打着响鼻吃得正香,肚子渐次鼓了起来。马有灵性。它抬头见戴着金丝眼镜、中等身材那位对自己十分友善,冲他咴咴叫着,打招呼。老沈喜笑颜开几步上前搂住马脖子,与枣红马耳鬓厮磨起来。看得张彪有几分羡慕,幻想着他要变成一匹马,受到财大气粗的沈老板如此垂青该有多好。眼热是眼热,可他是活生生的人,最究变不成马,只有寄希望下次投胎,投到马厩里,来实现愿望了。
老沈为了在众人面前显示他的驾驭本领,顺手从木头桩子上解下马缰绳,飞身上马,罗利峰及时给他递来一根木棍,他左手一提缰绳,右手举起木棍照马腚狠狠打去,不巧的是,木棍上有一根尖头朝外的钉子,钉子扎进马的皮肉里,马负痛,一声嘶鸣,甩开四蹄,快步如飞跑起来。看的人为沈老板捏一把汗,深怕他把不住马背,从马上掉下来。毛豆更为父亲担忧,吓得尖叫起来。
十亩大的棺材铺,盖房子占去五亩,余下的五亩就是院子,五亩的院子又被罗利峰合理利用起来,院子中间摆了几具棺材的样品和广告牌子,枣红马横冲直撞,连连撞翻几口棺材,广告牌子也被马蹄践踏得不成样子,心疼得老罗暗暗叫苦,换作别人,早就大喊大叫了,对沈万江的肆意枉为,他干着急,没一点办法。
老沈骑了一圈又一圈,马蹄踏在水泥路上的鼓点渐渐稀落了,只听他“吁”了一声,马停止奔跑,站住。他下了马,微带气喘,连连夸赞买了匹好马。
罗利峰不看沈万江,看马屁股,老沈一扭头才发现马受了伤,一看拿了根带钉子的木棍,顺手一扔,将一只花圈砸了个稀巴烂,埋怨亲家道:“咋你给我找了根带钉子的木棍?”
老罗难为情一笑:“我见你飞身上马,手里没拿马鞭,见地下有一根木棍,就递给了你,没看到那是一根带钉子的木棍。”
老沈脸上的寒气少了些,问:“附近有兽医站吗?”
老罗摇了摇头。
张彪亮了亮手中的医用药布和兽医用药,说:“我见马受了伤,慌忙失急跑出去买上了,来,我给马包扎上,保管没大事。”
老沈大喜。
张彪有模有样当起了兽医,先用盐水给马的伤口消了毒,然后在受伤处涂了药,用药布一层层包扎上,整个过程下来,还挺利索。
包扎完后,老沈满意地说:“张老弟当过兽医?”
张彪摇头。
“我看你干得挺熟练。”
张彪说:“农村人命贱,只有啥也会点,才能活命,这也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说得老沈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