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贵四脚朝天躺在床上正在午休,突然闯进四个不速之客。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看来人,除了山羊胡,其他人都是新面孔。他有个坏毛病,一看到漂亮女人说话就结巴,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你们这是要、要干啥?”
山羊胡乐呵呵将外孙、沈万江和大乔介绍给他,并说拉拉家常,别紧张。
黄连贵心说我紧张什么呀,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的臭毛病,一看见漂亮的女人连路也走不动。做梦也没梦到大美女,现实中大美女就出现在眼前,真乃三生有幸也。看着眼前比杨贵妃还雍容华贵的女人,不由猜测,越是极品女人,越不容易怀孕,难不成她找黄某看不孕症?有了这样的想法,不由问道:“你月经正常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大乔万没料到他会发出这样的问话,一张粉脸早已差得红了,看上去犹如熟透的桃子,非常养眼。
沈万江恶狠狠地说:“你连我们找你是什么意思都没弄明白,就唐突冒出这么一句,是何用意?”
黄连贵脑瓜一转,敢情他们来不是询珍问药,那可不能随意问了,还是打听清楚再说吧。他换了口气:“有啥事,就直说吧。”
老沈暗示山羊胡说出。山羊胡咧开腮帮子,说:“他们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个人。”
“谁?”
“白洁云。”
黄连贵与山羊胡是莫逆之交,从他的挤眉弄眼上就能判断出只能说白洁云的坏处,对于她的优良品质最好别提,如果实在绕不开,只能用中性词一笔带过。
黄医生从白洁云她爹看病抓药不还开始说起,直说到她没考上大学,气得她妈割腕自杀,下葬时连一口好棺材都不买,草草下葬。
从对方的叙述中,老沈甄别出这位与白洁云有过节,他可不想听以前白洁云的是是非非,关注的是她现在的情况,比如与老公和睦不和睦,是不是水性杨花等,最想了解的是她还惦记罗绍文不了,是否念兹在兹,仍念念不忘?倘若是这样,千万别提供他们接触的土壤,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当他婉言道出,黄连贵一个劲地摇头,不知道,为知晓。沈老板只好悻悻然走出,其他人尾随着出来。
小吴从老板的神情上断定他没能达到目的,建议去白洁云家,近距离接触,获取第一手资料。老沈大摇其头,还是算了吧。从其他途径了解吧。
山羊胡耀武扬威领着老沈和大乔在村街转了一圈,还想领他们到山上观山景,老沈由于没达到来时的目的,没心思登高望远,只好作罢。几人在街上逗留一会儿,老沈命令小吴开车走了。
待高级轿车一走,村民将山羊胡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他什么时候结交的高级人物。
他矜持地说:“咋你们就看出来了?”
三不俊说:“我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从仪表上就能看出来。”
石蛋一撇嘴:“你跟我一样,大腿跟的虱子,成天在草木洼的小天地呆着,最远去过塞西,别的大城市根本没去过,还吹牛呢。”
石兄弟在众人面前揭了三不俊的老底,三不俊哪能容忍,气得举拳要打他,石蛋吓得就跑,引来一片哄笑声。
二愣小说:“刚才那人看得比罗利峰还有派头,一定是个当官的吧。”
山羊胡说:“他可比县委书记有钱多了。”
二愣小进一步问:“这么说比县太爷官还大。”
“那是。”
二愣小:“那是什么官?”
山羊胡说:“我听我外孙说他家的钱能装好几麻袋,一张一张数,能数半个月。”
听得人直咋舌。
二愣小一张蛤蟆嘴半天才合拢,喃喃地说:“看来比市委书记官还大。”
白大爷看问题分析问题比较实际,他对众人说:“官大,不见得钱多,如果钱多,也是贪污来的。共产党员的官,不兴贪污。”
说得众人连连点头。
二愣小总想弄明白那个仪表不凡的人的来历,何以积蓄下那么多的钱。
山羊胡说:“你知道马云不,知道比尔·盖芡不,那可是世界顶级富翁,一分钟,人家就挣上千万。”
不光是二愣小眼睛瞪圆了,其他人同样瞠目结舌,均露出不可想象的神情。
半天,二愣小才说:“刚才那人没有那么能挣吧?”
“虽然没有那么能挣,也顶罗利峰好几个。”山羊胡如是说。
二愣小说:“刚才那人看上去没有罗利峰牛逼。”
山羊胡说:“那是人家有修养。”
三不俊不屑地说:“你知道什么叫修养?你说那人这么有钱那么有钱,临走给你留多少钱?”
山羊胡气馁地一摇头。
三不俊说:“我见你去小卖部买了好几样罐头,弄了半天一分钱也没套回来,还夸他有钱呢,嘁!”
山羊胡想想也气得慌,不再义务宣传沈万江的财富,悻悻走出人群,去山上给大青骡子割草。
洁云挎着筐也在北山给猪采猪草,两人碰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听说你家中午来了一拨客人?”她问。
“可不是嘛。”他有意地说,“他们是罗绍文的岳父母。”
她一怔:“是不是男的姓沈,叫沈万江。”
“叫啥我可没问,只听我外孙称呼他沈总。”
想尽办法与沈万江建立关系,没想到真佛就在眼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能错过?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地说:“他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他错愕地说:“罗绍文的老岳父,你见他干吗?难不成你想说服他闺女离婚,跟罗绍文过?”
气得她七窍生烟,差点骂出放你娘的臭屁,想想还有求于他,忍下,说:“你想错了,有别的事。”
他穷追不舍:“什么事?”
她只好实话实说。
他打击她的积极性:“姓沈的可是大富翁,钱存在银行的利息,也够一般人挣一百年的,他在我家吃饭,连个钢蹦都没舍得给我一个,你说抠门不抠门?你还指望他投资建设草木洼,我看你就别做美梦了。”
她抱有极大的希望,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当不住人家真想往咱村投资,要不大老远来,干吗?”
“干吗?他来问了问你的情况,就走了。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超出了她的想象力,一时短路,她的脑袋装满糨糊,低语:“我和他素无来往,打听我干啥?”
“我说白大丫头,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打听你,是你跟他女婿搞过对象。”
她还是搞不明白,搞过对象又有什么,再说已成历史,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互不侵扰。
山羊胡在别的事上拎不清,在这件事上门清,加以讲深讲透:“他是真投资假投资咱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搞不清。他怕的是罗绍文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又和你搞到一起,威胁到他闺女的婚姻。”
经过他的分析,她一子通透了,坚定地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好马不吃回头草,再说我跟小王过得好好的,孩子都有了,我才舍不得离婚呢。”
他定定看她,判断出她心口一致,说:“你是没有那种想法。防人之心不可无呐。”
“做任何事,都得防一手,我能理解。”
见她彻底理解了,要走,她及时说:“快领我去见见他。”
他一笑:“那你不早说。走了。”
她怅然若失。愣了一会儿,提着筐就走。
他见才采了半筐的猪草,嘲笑般地说:“两条腿怎能赶上四个辘轳,别追了。”望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兀自叹息着。
下了山的洁云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来到村委会,见于书记和委员小丁在会议室布置展览,老于言说下周蔡书记组织全乡各村党支部书记来草木洼参观党建,因为草木洼的党建搞得扎实生动,让各个村书记来学习取经。
于书记边说边干活,见洁云有话要说,放下手头工作,二人来到办公室。
她显得很焦急:“你知道沈万江来咱村不?”
“光听说,没见。”
“咋你不去拜见?”
“我这不是忙的了么。”
她扼腕叹息:“这是多好的机会,你都不去见他。你要去市里找他,不一定能找到他。”
老于抽着烟,悠悠地说:“我也想去拜访他,一想到人家是大富翁,哪能看得起穷山沟的村干部,犹豫再三,也没去。”
“宁让碰了,也不让误了,你算错过机会了,再找这么好的机会,难了。”
老于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坐失良机,叹声连连,询问补救的办法。她只好说容我想想,走出村委会。
礼拜天王冉不上班,在院子哄孩子,见妻子心情烦躁拎着半筐猪草回来,问咋的了。她只好说出心中的烦恼。
小王说:“你真是操心的命。不关你的事,操那个心干吗?”
她挖苦说:“你还是乡干部哩,没一点责任心。招商引资本来是你们乡里的事,你不张揽倒也罢了,还不让我参与。”
“你当招商引资容易吗,弄不好,就被骗了。”
“能骗什么呀?”
“招商不成,饭也得管几顿吧。”
她生气地说:“这也怕那也怕,哪来的担当?我看你们挣着共产党的钱,不为百姓办事,混吃混喝,不怪泽丽乡与其他乡镇相比就落后呢。”
小王连连摆手:“泽丽乡要矿没矿要产业没产业,就是把再有能耐的人调来主政,也很难有起色。不是乡干部尸位素餐不作为,真的很难作为。我只能凭着一己之力,运用特长,下村教导村民栽植果树,以树兴农。”
抱怨归抱怨,面对现实问题,蔡书记也无力改变,她一个家庭妇女怎能扭转乾坤,摆脱人们的贫困?这时她想起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及天下。只有自己富裕了,才能带动其他人一起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