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左右,洁云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一接,三不俊告诉她汪胜来拉鸡蛋。她把孩子交给婆婆,并说可能不回来吃,在鸡场吃。说罢,匆匆去了养鸡场。
来到鸡场一看,见四大闲汉往车上装鸡蛋,汪胜游哉悠哉站在山头赏风景。
洁云热情喊一声汪老板,汪胜收回目光一看是女主人,赶忙跑下来与她寒暄起来。
汪胜说:“你们村的山景真不错,山恋起伏,风光无限,身临其景,如在仙境。”
洁云微微叹口气:“风光再好,也是养在深闺无人识,没人前来开发呀。”
汪胜嗟叹地说:“我要是有雄厚的资金,就敢开发,可惜我只是小老板。”
洁云有意识地说:“你不具备开发条件,身边的朋友总有吧,把我村大好景色介绍给他们,当不住真的有人来开发。”
汪胜听她这么一说,说:“沈万江来看过,怎么样?”
“来了两次,我连面也没见着,不知咋样。”
汪胜:“他大概找你们村书记谈过吧。”
“老于说也没找他。”
汪胜:“这老头子做事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他玩得什么猫腻。”
洁云能猜出一些端倪,但不能坐实,不能随便乱说,只好缄封其口。
他俩又说了些其他的,走走停停,来到办公场地。
宾主坐定,洁云抬腕看了一下表,说:“快中午了,吃了饭再走。”
汪胜不客气地说:“多有打扰。”
洁云:“你买了我多少鸡蛋,理应请你一顿。”
汪胜呵呵一笑:“拜你所赐,我从中挣了不少钱。”
洁云嘻嘻一笑:“咱俩合作,互惠互利,双赢。”
汪胜随之笑起来,气氛非常融洽。
洁云站起来,趴在门框把三不俊叫来:“三哥你杀三只淘汰鸡,我要亲自下厨,为汪老板接风洗尘。”
三不俊得令,去鸡棚捉鸡杀鸡去了。
工夫不大,早将三只老母鸡拎到厨房,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拔去鸡毛,开膛破肚,洗了个干干净净,单等女主人将其做成美味佳肴,招待远方来的客人。
三只鸡三种做法,一只是清汤炖,一只是烤,一只是蒸,经洁云的巧手,不管是哪种做法,均达到色香味俱佳。汪胜活了四十多岁,从来没吃过这么地道的鸡肉,香得他直咂巴嘴。
洁云笑眯眯说:“尝尝鸡蛋。”
哇噻!想不到鸡蛋也能做出五种之多。炒鸡蛋煎鸡蛋腌鸡蛋煮鸡蛋蒸鸡蛋膏。单凭这么一说,没有见过白洁云厨艺的觉得平淡无奇,任谁也会做出这么几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汪胜没被吓着,深深为白氏女神奇的想象力折服了。
炒鸡蛋是用肉沫炒的,添加葱姜蒜香料等,一般人不会这么炒,顶多鸡蛋炒西红柿,或者只是鸡蛋炒,放点葱罢了,绝想不到用肉沫炒。肉和蛋,都是好东西,两样人间上品合在一处,好上加好,汪胜只吃一口,口齿生香,大呼就是不一般。
洁云笑指另一盘,汪胜一看,盘中有两个蛋黄,一根白中泛绿的大葱横亘在汤水中,随口问道:“这叫什么菜?”
“两个黄鹂鸣翠柳。”
汪胜笑着说:“这盘菜好看是好看,不实际,两个蛋黄一根葱,够谁吃。”
洁云盈盈浅笑:“招待如你这样的贵宾就用这种菜。图的好看嘛。”
她将他奉为至尊地位,汪胜当然喜不至胜。
洁云一指另一盘:“这叫什么?”
汪胜随即说道:“这不是一行白鹭上青天嘛。”
洁云拊掌笑道:“我是受杜甫的诗的影响,你看十个蛋清呈抛物线摆着,清绿的汤水承载着它们,荡荡悠悠漂浮着,是不是有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意境?”
“有,确实有。亏你想得出。”汪胜不断颔首。
四大闲汉围桌而坐,也觉女主人的想象奇诡,纷纷附和。他们心里明镜似的,这只是摆个样品,供汪胜欣赏参观的,并不能果腹,要想填饱肚皮,必须得对鸡肉猛吃海塞,才能吃饱,干活才有力量。
汪胜一样一样欣赏够了,正待举箸开吃,一看鸡肉早已下去一半,惊讶于四个长相不济、黑不溜秋的汉子胃口堪比猪八戒,不禁哑然失笑。他别看是条汉子,胃口不大,四大闲汉吃剩下的,也够他填饱肚皮的。洁云见他吃四人剩下的鸡肉,有些难为情,见三不俊等人舔了舔嘴唇还要对“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动筷子,面露不悦,他们只好放弃,草草吃了饭,干活去了。屋里只剩宾主二人。
汪胜看了一眼四人走出去,说:“这四人别看样貌不咋地,干活还是挺实在的,也听你话。你刚才一个眼神,他们就不敢吃了。”
洁云呵呵一笑:“这四个人原先是村里最懒的,黑夜不睡,白天不起,偷鸡摸狗,村里人都很讨厌他们。照这样发展下去,别说娶老婆成家了,在村里混都难,我有意往正道上引导,让他们来鸡场干活,讲好鸡场没赢利不给钱只管饭,一旦挣上钱,工钱照付。一看他们乐意,就把他们招了过来。在我的调教下,他们身上的臭毛病改了不少,村民也不讨厌他们了。”
汪胜感慨地说:“你能把他们改造过来,不简单。”
洁云说:“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就要为这儿的人着想。”
汪胜用赞赏的目光看她。
看得她不好意思,只好说:“再不吃,都凉了。”
汪胜搛了“两个黄鹂鸣翠柳”其中一个“黄鹂”送进嘴里,用舌头品味一下,咕噜送进咽喉,下了肚。
吃了饭的汪胜意犹未尽,在洁云的陪同下,站在山巅往远处看去。与鸡场遥遥相应的是杏树坡,此时早已过了采杏期,树上只剩下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动,好似欢迎这位从市里来的客人。
汪胜见漫山遍野的杏树,由衷地说:“你的杏好卖,一千斤杏摆在柜台上两天就卖完了,有人还想买,催我来拉,正赶上父亲不舒服住院,没来。”
洁云说:“不是我吹嘘,草木洼的杏个大水灵一咬一股水,特别香甜,只是名气没有怀来的石片名气大,一般人不知道。我吃过石片的杏,要论口感,照我村差一截。”
汪胜说:“我卖你的杏,是做了宣传的,在店门口放一篓,免费让人们品尝。不吃不知道,一吃就知道。口耳相传,一时间,人们纷纷前来购买。”
洁云感慨地说:“不论做啥生意,先是舍,后才得,有舍才有得。我认为舍得酒,酒名起得好。”
汪胜哈哈一笑:“你的杏叫舍得杏吧?”
洁云:“不能用人家的名字,那叫盗用,侵权,人家把你告了,没得说。”
汪胜频频点头。
他们下山,她领他走进一间密室。他一看,房间摆了七八个簸箕,里面爬满了白色的小虫子,还有无数的苍蝇,有的活的,有的死去,活得嗡嗡直响,在汪胜脸前身后直打转,他忙挥手驱赶着。心里怪她为何要领他进这间屋子。她看他实在忍受不了,才出来。
一出来,她就说你吃过蝇蛆的鸡蛋么。他心说,这么肮脏的东西,从鸡屁股下出的蛋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她见他摇头:“呆会给你带四盒,你留两盒,剩下送给沈万江沈老板。”
他自忖,如果沈万江看了在如此肮脏环境下产的蛋,也会倒胃口,甭说吃了。反正我不吃,你送几盒,我送他几盒,一盒不留。
她大讲特讲蝇蛆蛋的药用价值和食用价值,他充耳不闻,只当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