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利峰把车开进乡大院,见只有寥寥数人站在院里作欢迎状,看神情,还不是很热情,其中有一人无比热情,脸上笑开了花,由此断定此人必是一把手蔡书记。
一见老蔡的面,他就没好气地说:“你是咋搞的,本想与学生互动一下,没想到站街的人全跑了,使我很没面子。”
蔡书记一怔,问身边的王副乡长:“还有这事?”
王冉说腿在他们身上长着,我也管不了。
蔡书记笑笑,将罗利峰领进接待室。
有个长得婀娜多姿的女干部给老罗献上茶,礼貌地退出去了。
罗利峰开玩笑说:“老蔡艳福不浅啊。”
蔡书记摆了摆手:“我们都是官身,不像你们搞个体的自由,纵然有想法,也不能表现出来。”
老罗哈哈大笑,气氛活跃起来。
老蔡说:“前几天我派王乡长将我的意思跟你说了,不知什么时候领我们去。”
老罗说:“见全市有名的企业家,不像迎接我找几个学生喊几声口号那么简单,你得做足了文章,一个环节出问题,人家也不乐意。”
蔡书记不住点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把你叫来,看看怎么个接洽。”
老罗手指敲着桌面沉吟不语,最后附在蔡书记耳朵上说出如此这般方可的话,王冉见蔡头赞成的颔首,心想,有那么神秘吗,是不是姓罗的小题大作,越发对罗利峰的神神秘秘不满了。
王冉传达给伙食管理员的意思,大鱼大肉不须上,以素淡为主,管理员也是老实人,指使大师傅炒了三个素菜一个荤菜摆上了桌。
罗利峰满以为给他准备了一桌丰富的菜肴,一看摆到桌子上的是四个菜,比照四菜一汤标准,还短个汤呢,脸一下子就绿了,本想拂袖而去,毕竟他也是场面上的人,强压不满的情绪坐下,一言不发。
蔡书记一看老罗的脸色,忙把陪同吃饭的王冉拉至餐厅外,问:“就准备四个菜?”
王冉说:“就四个。”
“咋才四个?”
“他大鱼大肉吃腻了,吃点清淡的不好么?”
“你是不是跟他有仇,故意气他?”
王冉为自己辩白:“我说给他上点清淡的,你也同意,怎能怪到我的头上。”
蔡书记生气地说:“你别往我身上推,我是听了你的建议,才同意。不过,这也太寒酸了吧,招待村干部都显得小气,别说牛气冲天的罗大老板。”
“你说咋办?”
“赶紧通知管理员买菜重新做。”
在招待罗利峰吃食上,尽管做了补救措施,鸡鸭鱼肉全上,还做了只有县级领导来才做的烤全羊。看着丰盛的菜,老罗并不开心,他强颜欢笑跟蔡书记周旋一番,借不胜酒力的说辞告退了,临走之际,许诺一有时间就领他去见亲家沈万江。蔡书记见他开的坐骑一阵风似的冲出乡大院,轻轻摇了摇头,回到办公室。
他刚要躺下休息,门一开,走进小王,一见副手的面,无名烈火涌上心头,再一次发问:“你到底与他有着怎样解不开的疙瘩,偏要在接待上做文章?”
王冉一笑:“他卖他的棺材,我上我的班,井水不犯河水,没与他结梁子。”
蔡书记感叹地说:“让他引见这条路算是堵死了。枉费我一番心思。看你平时办事挺周到的,咋就不以大局为重呢。”
小王亦觉做得有点过了,讪讪退出书记室。
下班回家,洁云见丈夫闷闷不乐,心事重重,追问之下,才知道罗利峰去了乡里,因招待不周惹恼了他。
她说罗利峰小肚鸡肠,断然不会领你们去市里找沈万江,蔡书记想的一条妙策毁在你手里,若是我,以后也不会重用你。
王冉想起自打上班以来,兢兢业业,干起工作来生龙活虎,光证书就得了好几本,年纪轻轻,就被提拔为副科,在乡里,也算管理层了。不知怎么搞的,看着罗利峰他就不舒服,也许罗利峰的儿子跟妻子搞过对象,抑或罗利峰的财大气粗,牛皮哄哄,让他看不惯,或者两者兼有,总的来说,他就是对他不感冒,才做出如此之事。蔡书记同样对罗利峰不感兴趣,丝毫看不出对他的反感,反而看得挺亲近。这就是领导风范。在个人修养上,照人家差一大截。看来还得加强自身修炼。
不说王冉自怨自艾,不断反省,且说罗利峰回到家,气得七窍生烟,看谁都不顺眼,绍武在错误的时间段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引来父亲一顿臭骂。
“你别在我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好不好,你和朱丽娜那些糗事当老子不知道,连开了几回房我都知道。”
绍武听了父亲对他的行踪掌握得如此详细,不慌不忙说:“反正早晚跟她结婚,我和她出去开房,不足为怪。”
老罗越发恼怒:“你和朱丽娜真够臭不要脸,没结婚就明铺夜盖,不怕被人耻笑?”
“你给我们办了事,就成合法夫妻了,这不怨你吗?”
老罗暴怒:“偏不。小门小户,还想跟高门大户攀亲,做梦去吧。”
小罗比当老子的还愤怒:“什么时代了,还讲究那个。你要是封建观念不严重,我哥就能娶白洁云,现在早就抱上孙子了。”
沈毛豆成婚多年,没给罗家生下一男半女,这几乎成了罗利峰一块心病,每每想起来,焦急万分,看着万贯家财无人继承,比剜他的心还难受。
绍武见当爹的一时无语,得势地说:“我与朱丽娜去宾馆开房,是为罗家的百年大计考虑,你想,棺材铺这么大的摊子连个孙子没有,你干得也没心肠呀。”
一句话戳到他的肺管子上了,老罗痛苦地一皱眉,语气没有刚才的强硬,其中有打探的成分:“你没少和姓朱的来往了,有没有?”
“你不看好她,我也不敢让她腹中有喜呀。”
老罗嘴张了张,不知要说啥,最后一声长叹,摆了摆手,让二儿子出去了。
来到朱丽娜的成衣店,绍武将临出门之际老爸的言语表情给心上人学说一遍,聪明的朱丽娜早已猜透罗利峰的心思,高兴地眼泪流了出来,动情地说:“盼星星盼月亮,只盼得深山出太阳。你爸这块坚冰终于快消了,再加把劲,来个先斩后奏,走向婚姻殿堂,指日可待。”
他担心地说:“奉子成婚,那样行吗?”
“有啥不行的,古今中外,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他见她说得有些夸张,好在有了孩子再举行婚礼,也不是他的首创,默然点头。
罗家有的是钱,绍武变着法子跟母亲要。刘红艳见儿子花钱如流水,警告说:“都到二十好几了,不去挣,只去花,有一座金山,也得让你败光了。”
绍武嘻嘻一笑:“学会推牌九,房子跟着走。我不去赌博,只是请小朱吃吃饭,去舞厅跳跳舞唱唱歌,花不了多少的。”
母亲不信:“咋钱花得还那么冲?”
儿子讳莫如深一笑:“我说出来,你别打我?”
刘红艳一笑:“你都多大了,我还打你?再说了,也打不了你。”
他见母亲鬓角有几根白发,感叹地说:“我多想让你和我爸抱上孙子,没想到朱丽娜怀是怀上了,去医院一检查,是宫外孕,吓得赶紧处理掉了。”
宫外孕担搁了,会危及生命。这一点,她是清楚的。怪不得儿子大把花钱,敢情把钱都送给医院了。
内心深处,她是排斥朱丽娜的。朱丽娜比儿子大出五岁不说,长得还一般般,最使她不满意的是她打听出朱丽娜与徐刚搞对象之时怀过孕,如此行为不检点的女子怎配得上她的儿子?她见儿子非朱丽娜不娶,使出杀手锏,没想到次子平淡如水地说宋真宗贵为天子,还要纳结过婚的刘娥为妃,我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啥就不能娶朱小姐为妻?一句话顶得刘红艳没得说,她只是气恨地骂跟你老子一个德行,认定的事九牛也拉不回。
随着时光流逝,她暗地观察,朱丽娜也不是一无是处,她还是有优点的,比如她性格开朗,爱说爱笑,敢想敢干,浑身散发着朝气蓬蓬勃的力量,无不说明她的内心还是纯洁的,如她这种性格,适合做买卖。想到她和丈夫创下偌大产业,得选个接班人,纵观两个儿子都不是理想中人,朱丽娜若成为罗家媳妇,倒是合适人选。心中有了这个意念后,她就不再旗帜鲜明公然反对儿子的婚事了。
绍武将一沓钱交到朱丽娜手里,说:“这是我妈给的,让你给你爹娘买点好吃的,说他们抚养你不容易。”
朱丽娜接过钱,感动地说:“过门后,我一定当个孝顺的媳妇,对你妈好。”
绍武展望未来地说:“只要我爸松口,我妈没问题。”
“你不说你爸已经松动了吗?”
他点头:“只要你肚里怀上罗家的种子,我敢保证十拿九稳成为罗家媳妇。”
朱丽娜猛不丁照他的脸上吻了一口,红红的月牙映在他的脸上十分醒目。有个女人进来买衣服,见店主大天白日与男士做出亲昵的动作,怕影响他们的心情,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