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文、绍武和朱丽娜见沈毛豆一甩袖子走了,都认为她搬救兵去了,搬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必是沈万江。绍文一时慌了手脚,他心里最怕岳父,虽然岳父没曾吓唬过他,他本能看到他就害怕,怕他什么呢,他也说不清。
朱丽娜见老同学胆颤心惊,不由心慌起来。一旦沈毛豆的爹兴师问罪,首当其冲不是她,而是罗绍文,罗绍文不在此养马,他的兄弟不会带着女朋友来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见绍文六神无主,挺身而出,一拍胸脯:“一人做事一人当。叫她爹冲我来,我倒要会会亿万富翁长着三头还是六臂,有啥尿花。”
绍武说:“哥,你怕也没用。把腰挺直,他有来言,咱有去语,明明是沈毛豆不尊重丽娜,挑起事端,怎能怪到你的头上?”
绍文心惊胆战地说:“我怕越解释越解释不清,到头来——”
朱丽娜嘲笑般看了一眼他,顺手拿起一瓶啤酒,用牙咬开,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就往嘴里灌。
“你这是何意?”绍武说。
“以壮声威。”朱丽娜一瓶喝完,打开一瓶又继续喝。
到沈毛豆领上罗利峰来到牲口棚,朱丽娜已经喝了十瓶之多。她再也支撑不住,醉倒在餐桌旁。
绍文、绍武一见毛豆搬来的救兵不是沈万江,放心了一半,都直勾勾看向父亲。
罗利峰狠狠瞪了两个儿子一眼,凶巴巴问:“朱丽娜呢?”
绍武一指桌子底下。
他更加生气了:“把她叫起来,拿刀砍人家,倒有理了。”
绍武说:“她喝醉了,起不来了。”
闻听此言,牛气冲天的罗利峰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对醉得一塌糊涂的朱丽娜施以拳脚,看着大儿媳妇恨不得将朱丽娜一口吞掉,明白不做出对姓朱的惩罚,不足以平毛豆心中的怨气。他令绍武上前拽起她,他要设公堂,对她进行审讯。
万般无奈,绍武只好上前扶她起来。朱丽娜身体如面条似的,软塌塌的,就是站不起来。
喝醉酒的人,都是酒醉心里明。况且她有一半是装的。她悄悄附在绍武耳边说让他放心,她会应对的。他听有此一说,放下心来,与她合伙演起了双簧。
他越往起扶她,她越往地下出溜,费了半天劲,仍是扶不起来。他只好一脸无奈地说:“让她醒醒酒,呆会再说吧。”
老罗没表态,毛豆却说:“给她一个大耳刮子,看她还装不装?”
“你!”绍武瞪嫂子一眼。
毛豆命令:“绍文,给我狠狠打她一耳光。”
绍文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妻子,按兵不动。
毛豆求救般看向老爷子。老罗心里清楚得很,倘若不给沈毛豆台阶下,她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一定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动静闹大了,捅到沈万江那儿,他也不好交代。他挥泪斩马谡地说:“毛豆让你打你就打,谁让她欺负你媳妇。”
绍文多想向父亲解释谁之错,面对毛豆咄咄逼人的目光,一个字也吐不出。唯一对抗的办法就是纹丝不动,无动于衷。
总是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绍武看着哥哥为难的样子,走到他面前,说:“爸叫你打她一下,你就打她一下,反正也打不坏。”
绍文连忙摇头。
绍武见哥哥不肯下手,说:“你不打,我可打了。”
绍文心想,他俩正是你侬我侬之时,你若打了她,多伤她的心,为了确保他俩的关系不变,还是自己动手吧。将来说起来,同学打同学,闹个玩的。想到此,他来到朱丽娜身旁,照她屁股上踢了一脚。
罗利峰看了一眼儿媳妇:“这下消气了吧?”
毛豆气鼓鼓地说:“我是让他照她脸上扇一耳光。屁股皮糙肉厚,踢一脚,正好给她通经活血。”
绍文狠狠剜了她一眼:“你别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她粉脸变色,眼睛圆睁:“你不让我给他们送吃的,哪有这出戏,都是你引狼入室,我才受了她欺负,临了,你还不给我出气,跟你这种男人过得还有啥心肠,离婚!”
对于妻子的本末倒置的说辞,他真想痛打她一顿,又一想,不能够,千万别冲动,他深知一拳头打出去容易,收回来难。连父亲都惧她三分,作为沈家的女婿,更是对沈父忌惮。
老罗一听儿媳提出离婚,吓得说不出话,一旦他们离婚,他就没有了炫耀的资本,冯长一直与他来往密切,最主要的原因是看上了他的亲家有钱,虽然沈万江有钱并不能给他带来好处,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还是可以的吧。人啊,真是复杂的高级动物,你说人家有钱是人家的,跟他冯长没半毛钱关系,他还要攀附,不知图的是什么?大概这就是人的本性使然吧。
牛人罗老板再也沉不住气了,把脸一沉,勒令大儿子无条件依照沈毛豆的意愿去执行。
万般无奈的绍文只好伸出手,照朱丽娜化过妆的脸上扇去一巴掌。可能这巴掌力道有些大,只见朱丽娜浑身一颤,脸上立即红肿起来。
沈毛豆得意地笑起来,罗利峰终于放下心来。
她露出少有的笑容:“爸,你饿了吧,让绍文给你整一桌。”
老罗此时才感到饥肠咕噜。
绍武向父亲请示,一指地上躺着的朱丽娜。
罗利峰看也不看,说:“拉出去,让她继续醒酒。”
绍武只好将她拖出去,安置在另一间房里。
过了半小时,绍文做的菜陆续端了上来,大多数是老罗爱吃的,尤其是东坡肘子,经过绍文稍一加工,用干红辣椒一炒,那个味道恐怕连玉皇大帝都要垂涎三尺了。香得罗大老板甩开腮帮子,一盘肉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绍武没陪着父亲吃饭。他将朱丽娜拖到木板床上,看着她脸上的指头印子,心疼地问疼不疼?
朱丽娜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这一切都不是事。
他一下将她抱起,用嘴唇吻着她肿起的脸庞,她呲着牙轻轻避开,于是,他轻轻给她吹了起来。
“让你受委屈了。”
她露出一抹笑容:“电视上演的嫁入豪门的女人比我受的委屈大得多了,我受得这点罪不算什么。”
他轻轻捋着她额前一绺秀发,无限深情地说:“只要你想开就好。”
耳闻从绍文住的屋子传来沈毛豆说话声和笑声,在他俩听来是那么的刺耳,绍武将朱丽娜的耳朵捂住,朱丽娜幸福地偎依在他的怀抱,甜甜睡去。
罗利峰吃饱喝足,乘着酒性要骑马。
绍文说天黑了,等明天吧,让你一次骑个够。他见父亲执意要骑,只好领他出来,来到养马的地方。
老罗看到赤兔马浑身没一根杂毛,昂首挺胸,冲他咴咴直叫,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心说怪不得沈万江喜欢,的确是匹宝马良驹。
“骑骑如何?”
绍文慌忙说:“您喝了酒,不敢让您骑,摔下马来,不好说。”
老罗不爱听,执意要骑。
绍文只好将马牵出来,把马鞍放在马背上,一切就绪后,老罗翻身上马,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赤兔马负痛,甩开四蹄跑起来。
罗利峰不愧是驭马高手,能控制马的奔跑速度。看着赤兔马驮着父亲时快时慢在空旷的院子里跑一阵走一阵停一下,绍文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毛豆见公公的骑马技术娴熟,比她的亲爸爸还悠然自得,拍起巴掌,叫了声好。哪知赤兔马看到主子的闺女,从她身上嗅到沈万江身上特有的味道,高兴地抬起两条前腿,作欢迎状。老罗骑在马上正在得意间,不提防马有如此动作,一下子从马背上摔下来,马蹬把脚扭伤,疼得他呲牙咧嘴,呻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