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好天气。
洁云静静站在溪水边,看着哗哗流逝的溪流。
大概绍文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吧。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她就脸红心跳,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样冲动,那样开放,那样不知羞耻。她几乎是羞答答地抬起头来,扬起一副羞涩中夹着挑逗的媚眼,她的目光就在对面的空中决斗着,好像绍文就在她跟前似的。
“大姐,”小妹的声音,“回家给猪煮菜去吧。”
她眼前的幻觉消失了,侧转身,见凤云着一大篮子苦菜朝她走来。
她不自觉低叹一声,跟着小妹往家中走去。没到家门口,她就发现村委会的看门人蒋老头站在门口,见她回来,连忙向她招呼:
“那孩子,你的信,还有这个。”说完,他把两件东西高举空中。
她本能地紧走几步,跨向前,接过信和一卷东西,见信的封面是绍文的字迹。她匆匆走进家门,还没坐稳,就打开信,飞快地读着信的内容:
洁云:
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进入新的学校学习上了。
鉴于你家事繁多,弟弟还需你照顾,我就没通知你到车站送我。我想你会理解的,我更无其他想法。
至于那天晚上,我是过于冲动,可以说是情不自禁,过后,我内心非常后悔做过的种种。
洁云,咱们的爱情还是纯真无邪的,不是吗?起码没有越轨。
我用虎皮纸写了四个字,赠送给你,希望你在生活的道路上“自强不息”。
洁云,记得我的那句话。
绍文
X月X日
她看完信,紧接着又打开了那卷纸,立即“自强不息”四个毛笔大字展现在她面前。她抚摸着潇洒飘逸的字,不禁眼泪夺眶而出,喃喃自语:“绍文,我等着你满载归来的那一天。”
凤云见姐姐又是笑又是泪的,她好奇地凑上前去,不禁惊叹起来:“哇!多好的字!姐姐,绍文哥真有才华!”继而,她又提议说:“把它挂在东屋的南墙上,一方面给咱家增添气氛,另一方面,当你想他的时候,就看看,这叫睹物思人。”
洁云满面春风地轻斥道:“你这个黄毛丫头,竟然也油嘴滑腔起来。”
凤云嘻嘻一笑,向姐姐扮了个鬼脸,愉快地给猪焖苦菜去了。
晚上,洁云坐在炕桌边,思绪万千,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半天,却一句话也写不出来,满纸都是我爱你,绍文!我想你,绍文!……
门声响处,进来一人。她抬头一看,见是张彪,只见他嘻嘻哈哈:“嗨,大妹子,忙活啥呢?”
她见他一副形骸放浪的样子,想起他与宋芳的不正当的关系,警惕起来,慌忙把写满字的信纸揉搓成一团塞进上衣口袋里,急急下了炕,示意他坐下。
张彪并没坐,他在屋内倒背着手兜圈子,左顾右盼了一阵,大加赞赏地说:“屋内摆设比以前多了,也比以前整洁了,大妹子,你真治家有方啊。”
他注意到对面墙上挂着一副毛笔字,惊讶地问:“这几个字是你写的?”
洁云慌乱摇头。
“那肯定是罗绍文写的啰。”
洁云更加慌乱,不仅慌乱,还伴有惊惧与不解。
“你……你怎么知道?”
只见对方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带着嘲弄味道:“我怎么知道?”他重复她的话,“笑话,笑话。一个月前,是不是有个大男孩子在你家睡过?这在村里都嚷翻天了,你居然来问我,别装傻了。”
“五哥,你可不能胡乱猜疑,他虽然在我们家住过,但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根本没干那种事。”
张彪的两个大眼珠子在洁云身上忽上忽下梭视着,突然大笑起来:“谁能相信两个年轻男女在一个屋檐下睡觉,不干那种事。大妹子,你这篇话,只可以哄骗兴旺那样的人。”
洁云平生最大的忌讳是不容许任何人以各种借口侮辱她的弟弟。她深深被张彪肆无忌惮的口气和打的比方激怒了:“你如果没事,最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和你这种人谈话。”
“滚出去,没那么容易吧。洁云,”他变了一种口气,“当时你母亲买棺材的钱是向谁借的?你想想,你跑遍全村,就连你的当家大爷都不想借给你钱,我却痛痛快快拿给你用了。下葬那天,还是我张罗着找人抬出的。想想看吧,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她似有所悟,心里暗想:作为街坊邻居,做了点事,竟然这样对她讨价还价,肯定有更大的阴谋。联想到宋芳就曾上过他的当,只图生活上的宽裕,现在连对象也没找上。想到此,她浑身一颤,立即又镇定下来。
“我欠你的钱,欠你的人情,我一定要还,只是早晚问题,请你放心。”
“嗬!”他把脸一沉,“大妹子倒会说话,不愧是村里的高材生。如果十年以后还,我的利息也能赶上本钱,照你们家的经济状况,能还得起吗?”
“大妹子,”他又变了一副嘴脸,“你欠我的钱,我就不要了,只要你能和我……”他做了一下手势,露出庐山真面目,淫笑着照她身上扑来。
洁云吓得往旁边一闪,急急地说:“不能这样做,这样做,是不道德和犯法的。”
“什么法不法。有钱就是法。”
洁云急中生智,操起柜上的酒瓶,威胁他说:“你要再往前挪动一步,我就照你的脸上砸过去。”
张彪看她脸色发青,杏眼冒火,忙赔笑容:“大妹子,不要这样嘛,有事好商量。”
“那你坐回炕沿边,不要乱动,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她见他退到炕沿坐下,消除了戒备心。就在她刚刚放下瓶子的一刹那,张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扑到她面前,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她这才知道上了当,又咬又啃又唾又骂,然而无济于事。
他只是一个劲地嘿嘿淫笑,不顾一切地往炕的方向拖她,任凭他怎样拖,她就是不肯挪动半步。他急了,怒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微微探下身,她还没弄清楚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她的身子已抱进他的怀里。他把她扔在炕上,容不得她再挣扎,他的身子已压在她的身上。
就在他们进行激烈斗争中,凤云从门外进来。一看张彪像只恶狼压在姐姐身上,顿时吓傻了,但她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容不得她多想,迅速操起兴旺常玩的木头宝剑,照恶棍头上狠狠打来。张彪也不是吃素的,情知不妙,往旁边一闪,躲过去了。没等凤云打第二下,他已慌慌张张逃出屋外。
他边跑边对追出来的凤云恶狠狠说:“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我早晚要收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