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娜生了,生个男孩,高兴的罗利峰手舞足蹈,逢人便说罗家有后了。刘红艳也很高兴,要亲自伺候月子,罗利峰大手一挥,我们家有的是钱,雇个月嫂,你该干啥干啥。她一想也是,继续做收付账的财务工作。
在罗家最高兴的还是绍武,头一胎朱丽娜就给他生个大胖小子,这叫一炮走红,看着爹妈喜眉笑眼围在孩子身边打转转,自豪感顿生。在一次闲聊中他对父亲说多亏娶了朱丽娜,要不是哪能生出男孩。父亲显得不爱听,娶谁也能生。绍武说咋我嫂子就生不出来。老子说你是抬杆。拍拍屁股走了。
朱丽娜尽管给罗家生个胖小子,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不炫耀不邀功,不在沈毛豆面前摆谱,一如既往对她尊重,反而弄得沈毛豆不好意思了。说句实话,打心眼里毛豆看不上她,连个大学也没念,须知在当今社会,大学生相当于过去的高中生,高中生等同于初中生,倘若没有大学文凭,找工作是很难的。沈大小姐可是响当当的大学毕业,你算啥,凭什么也能跟我站在同一位置上;其次是朱丽娜的家庭条件太次了,简直就是小老百姓,哪能跟市内叫得响的沈家相比。综上所述,她不把朱丽娜放在眼里。朱丽娜学习上不去,但她天资聪慧,很有自知之明,看见嫂子低眉顺眼,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连绍武都看不下去,背地里批评她不应该这样,你俩平起平坐才好,做出低人一等的姿态,她更加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朱丽娜只以一笑了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母凭子贵。朱丽娜头一胎就给罗家生个带把的,与结婚多年的沈毛豆相比,那可是露了大脸了。按理说朱丽娜这回可要扬眉吐气了,可她不,仍低调做人,看着沈毛豆仍很谦卑,这就使得罗绍武不解了。以妻子的性格,有了孩子做为资本,一定将以前在嫂子面前受的屈辱凿补回来,可她见了尽说些低三下四的话,这和她平素的行事作风格格不入。一次两人温存过后,他问起这个问题。她的回答让他对白洁云的处事哲学叹服不已。
“白洁云教我的。胜不骄败不馁,才是做人的原则。”她回实回答。
绍武为她抱打不平:“可她以前小瞧你,诋毁你。你不记恨吗?”
她平静地回道:“能嫁到罗家,就是我们的缘分。人生以后的路还很漫长,搞得别别扭扭对两人都不好。”
他搂着妻子亲了又亲。家和万事兴。罗家有个识大体的儿媳,何愁不兴旺发达。
给孩子做满月,将场面搞大,从孩子呱呱堕地那时起,罗利峰就在谋划了。
万盛餐厅是光也县最大的餐厅,但凡举行隆重而盛大的婚礼都要到那里进行。老罗怕排不上班,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就与饭庄的老板打了电话,经理一听是罗利峰要给孙子办满月酒,料想规模不比婚礼小,热情地说那还不行,即使推掉其他人,也得给你安排上,但不知哪日举办。老罗说出具体日期。经理又问了问多少人多少桌,他说了大概数。经理又问以什么标准招待,他气势如宏说当然按婚宴标准。办个满月酒一下子就要请四百人,一桌按十人计算,就得摆四十桌,一桌最少赚五百元,一场下来就挣两万元,看来挣富人钱那么容易。
经理放下打电,果断又给早已定好的那家打电话,随便找个理由推掉了。妻子说做买卖讲的是诚信,不能随随意意就将人家推掉,传出去影响多不好。经理说咱家的买卖好得不得了,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以赚钱的多少为目的。能赚一万不嫌五千,一下子赚两万,比退掉的那家多挣一万,为啥不挣多的那家。妻子无话可说,在家里,永远都是丈夫说了算。
在矿上,冯长跟小薛共进午餐,接到罗利峰打来的电话,叫他十二月二十日到万盛餐厅吃饭。冯长一愣,朋友相聚,不用到那么大的餐厅吃饭,一般都到高档的小型餐馆,他疑惑地问几个人,都有谁。这一问可不要紧,把他吓了一跳,同时也发出抱怨声。
小薛见他放下电话,问明原由,说:“谁让你儿子死得早,谁让你连个后代也没有。”
冯长喟然长叹:“就算这样,老罗也不能三翻五次请我,两个儿子办事请我,孙子做满月也请我,多亏他大儿媳生不出来,若是生出来,又得一笔不菲的开销。”
“证明你俩关系好,要是关系一般,才不请你去喝满月酒。”情人给他解心宽。
冯长:“听他说一下子请了四百多人,我看只要认识的,有一面之交,都叫上了,这有啥意思嘛,纯属捞钱。”
小薛微微皱起了眉头:“罗利峰钱多得花不了,不惜欠下人情也要请,图个啥呀?”
“钱多不扎手。”冯长说。
小薛欢快地说:“我也想露露脸,到那天带上我去。”
冯长为难地说:“要让家里的黄脸婆知道,又不高兴。”
小薛撒娇道:“不嘛,我偏要跟你去,热闹热闹。”
冯长拗不过,只好答应带她去。
孙子的满月酒罗利峰没请主持人,是他亲自上台演说的。同时他也把罗绍武、朱丽娜和婴儿请到台上。望着台下座无虚席,人头攒动,老罗激情澎湃,发表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中心意思是他喜得贵孙,将来长大成人,让他将罗氏丧葬服务中心发扬光大,光宗耀祖。说完之后,他把孙子从朱丽娜怀里接过,抱起,举得高高的,台下人以为他要学刘皇叔摔孩子收买人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尤其绍武两口子张开惊恐的眼睛,深怕他两手一用力,娇儿脑浆崩裂。不过,人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只见他把孙子高举过头顶,来回在台上转了几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大声说:“罗家有后了,我老罗有孙子了。”
冯长见老朋友尽说些废话,心想,这不是你的孙子,难道是我冯家的?想起他的两个儿子举行婚礼,都是他主持的,满以为这次办满月酒还是他来主持,没想到老罗亲自操刀,此时又听到他废话连篇,想也没想,一个箭步跳上台去,向台下的众人挥了挥手,人们不明所以,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见他大声自我介绍,人们方知是开矿一夜暴富的传奇人物冯长。冯长见人们的视线将罗大官人身上转移到他身上,沾沾自喜。
冯长的喧宾夺主简直把罗利峰的肺都要气炸了,他把孩子递给二媳妇就要抬脚踢冯长,人们见有好戏看了,一起拍起了巴掌,朱丽娜担心这场闹剧演下去,砸了场子,一步跨到公公面前,没想到罗利峰一脚踢到婴儿身上,疼得刚满月的婴儿哇哇大哭。
心疼的老罗一个劲地说:“爷爷不是故意的,你打爷爷几下吧。”
一旁的冯长说:“那么点的孩子哪能会打人,还是我来代替吧。”说完,“啪、啪、啪”照着罗利峰的老脸猛扇数下。
罗利峰怒吼:“你他妈疯了,在哪儿吃错了药,来这里撒野?”不容对方回答,一下子将冯长撞倒,痛打起来。
冯长论块头照老罗差远了,开始进行着有效抵抗,不多一会抱头哀嚎。
小薛承恩冯长日久,眼睁睁看着情人被罗利峰暴打,急三火四上台解围。老罗见他的相好的上台参战,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小薛的身上屁股上。冯长见娇滴滴的小娇娘遭受毒打,一下子急了,趁老罗转移攻击目标,一个鹞子翻身,一个巴掌甩在老罗的眼窝子上,给他栽了个黑紫茄子。老罗气急败坏,一只铁拳伸出来,小薛怕冯长吃亏,往前一挡,一张桃花脸打成了烂茄子,疼得小薛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好端端的满月酒办成了这样,是罗绍武和朱丽娜始料不及的,二人又气又恨,气得是父亲做事过于夸张,引起冯长嫉妒,须知他年过半百,后继无人,满指望跟小薛鬼混,能生个一男半女,哪知小薛有言在先,好是好,不能珠胎暗结,房事都要做防护措施,看着罗利峰高兴地过了头,一时产生逆反心理,作出出格行为。
罗利峰失手将小薛打了,也觉打女人被人耻笑,不知所措,一时呆愣住了。
朱丽娜走到他面前,说:“爸,你向冯叔、小薛姨赔个不是,这个事才能下去,否则,”她看了看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不好收拾呀。”
老罗说:“错的不是我,我炫耀我的,他凭什么上台搅局?赔礼道歉应该是他。”
“他固然有错,可他是被你请来喝喜酒,你就原谅他吧。你不说软乎话,他下不台,还怎么开席?”朱丽娜晓之以礼动之以情说。
罗利峰往台下一看,见人们各种表情都有,有的人希望这场闹剧继续演下去,未经排练,就将这出戏演得这么精彩,不看白不看;有的人早晨没吃饭,就等中午这顿吃得肚圆,迟迟不开席,肚里叽里咕噜乱叫,提出强烈抗议,亟需被充食物。他阅人无数,能猜透各色人等的想法。一咬牙,向冯长和小薛说了多有冒犯,多多原谅的话。
看着冯长搀着情人下台,他才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