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文站在简易棚里,瞧着摊开的图纸凝神细想,构画游览景点,不料闯进一个母夜叉,把他吓了一跳。
他结舌地说:“你是非洲哪国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难不成也听说草木洼要建旅游区?”
牛月英呵呵一笑:“我不是外国人,乃是本国人,只因长得黑,人们都叫我黑牡丹。”
他看了她一眼,心想,长得如此丑陋不堪,还黑牡丹呢,那是高抬你了,转过身仍在看图纸。
她见自己的长相吸引不了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有些气馁,本想拂袖而去,又一想,既来之则安之,问:“你就是罗绍文?”见他点头,还想证实一下,“你就是罗绍武的哥哥?”
绍文不觉转过身,说:“你咋知道?”
她一笑,露出大黄板牙:“我跟你弟搞过对象。”
牛副县长的闺女与罗绍武搞对象,绍文听说过,皆因女方长得实在拿不出手,弟弟一拒再拒,与朱丽娜联手,数次击退牛女的进攻,千辛万苦与朱丽娜拜堂成亲,将丑女晾在一边。他弄不明白,牛女自报家门,是啥意思。一时没有说话。
她凄凉一笑:“绍武相不中我,我不怪他,谁让我长得难看。我衷心祝愿他幸福愉快。”
心灵美才是真美。他不由高看她一眼。
她见他对自己有了好感,毛遂自荐:“我在电视台是写新闻稿的,由于才思敏捷,能抓住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单位的人都叫我神枪手。不瞒你说,我的稿子上过人民日报,省报也是常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我给写一篇往报纸上登登,效果肯定不一样。”
他最注重有才的人,别看此女长得难看,当不住腹中自有锦绣文章,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网罗各色人才,为我所用,大业可成矣。
牛女见他正眼看她,知道说进他心里去了,滔滔不绝说:“正县长去省委党校学习去了,要一年才能回来,我爸成了代县长。你最好让你岳父找找我爸,让他全力支持,争取在政策上预以倾斜照顾。说实在的,我县在旅游这块上落后于其他县区,究其原因,与领导不够重视有关,还与宣传上不去有关。听说你岳父是市内知名企业家,我爸最喜欢结交这类人了,当不住两人见面,真能碰撞出火花,于县于民都有利。”
一番话说得绍文热血沸腾,恨不能此刻就让沈万江坐在牛县长的办公室,就开发草木洼进行深入商谈。千万不能放了牛县这条大鱼,若想使牛县为其所用,必须牢牢抓住牛女这条藤蔓,让她跟父亲去说,才能起到以一当十的作用。
想到此,他说:“中午别走了,在我这儿吃饭吧。”
“我可不是想吃这顿饭才说这些的。”她申明。
他说:“我也没往那方面想。”
他俩走出简易棚,往山下走去。周小驹远远看着,很是不解,原想话不投机半句多,牛月英一定跟罗绍文吵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二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很是亲热,难不成罗绍文看上了她?又一想,不可能。据说罗绍文的媳妇漂亮得很,岂能看上丑八怪。那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眉开眼笑,他一时无解,见他俩走远了,才下山。
王嫂见绍文领回一个丑女人,心下断定这不是他媳妇,她虽然没见过沈毛豆,村里有人见过,向她描述自打明洪武建村以来,就没有出现过那么漂亮的女人。
“王嫂,中午多加两个菜。”他吩咐道。
“单炒,还是所有工人都有份。”
他想了一下,说:“人人有份。不过,我俩在小餐桌吃。”
说完,他领她到自己的办公室兼宿舍。
她见屋里摆放着一张办公桌三把椅子,还有一盘土炕,墙上挂着没有装裱的一副毛笔字,上书:厚德载物。看那字体,遒劲有力,没有工夫的人是写不出来的,问:“这是沙济士给你写的吧?”
沙济士真名叫沙志强,号济士,他身为残疾人,志气冲天,在书法绘画作文雕刻等方面多有造诣,尤以书法最为突出,在县域乃至市内,享有盛名。
“是我手书。”
她不由对他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还会写毛笔字,写得又这么好。现在的大学生对高科技轻车熟路,再一看字,写得就不如人意了。”
他感叹着说:“字是门面,写一手好字,人们一定认为你的文化高。”
“那是。”
“但不知你写字咋样?”
“笔砚伺候。”
他拿出砚台,磨起了墨。
她一看,惊喜地说:“这是安徽歙县出产的砚台,叫歙砚,又称龙尾砚,是中国四大名砚之一,享有龙尾歙砚天下冠的美誉,歙砚的制作始于唐代开元年间,也就是公元七百一十三年到七百四十一年之间。”
他在心里叹服,想不到她懂得这么多,弟弟若是娶了她也不错,诸葛亮作为三国时期的政治家、军事家还娶了奇丑无比的才女黄月英,成就一段美谈,成为人间佳话。
她摊开宣纸,拿起毛笔,饱蘸笔墨,刷刷点点,写出四个大字:天下为公。
人们说人如其字,字与人一脉相承,看来也不尽然。看牛女长相没长相身材没身材,写出的字漂亮得如王献之的字,让人实在叹服。
“你从小就对毛笔字情有独钟?”他问。
牛月英说:“我爸见我不能以容貌取胜,打小就对我要求甚严,培养我各种技能,不瞒你说,我在琴棋书画方面均有涉猎,不信,我给你画一副你的肖像。”
绍文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动不动,牛女手拿铅笔在一张白纸上涂鸭起来,十几分钟后,一副速描画跃然纸上,他一看,还挺深动,描摹得还挺到位,不由大加赞赏。
小傻子嫌洁云的鸡场挣得少,主动退出来,来旅游区这边干活,他见罗绍文与一个女的形影不离,再一看容貌,简直没将吃进肚里的饭菜哇出来。三为俊就够丑得了,她比三不俊还要丑上几分,倘若与三不俊结为夫妻,倒也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绍文见小傻子看不上牛月英,待送走她后,对小傻子说:“你知道她是谁闺女不?”
小傻子摇了摇头。
“牛县,二牛。”
小傻子不相信:“当官的不可能有这么丑的孩子,他们娶的老婆都是漂亮的。”
“听没听说过二牛长得像牛魔王?”
小傻子恍然大悟:“不怪她长得难看。”
“想不想娶她为妻?”
“想也不敢想。长得再不好也是官家女。”
“跟你开个玩笑。”
人过三十天过午。小傻子想起自己老大不小,与婚姻不沾边,上有大傻子下有二傻子,两个傻子都已成家立业,唯独他迟迟不开婚,究其原因,没钱。两个哥哥讨媳妇父母拼尽家中所有,到他这儿,一贫如洗,再也拿不出彩礼,婚事就这样耽搁下来。一捱爹娘去世,他更像雨打浮萍,没依没靠,连殷勤饭也吃不上,多亏洁云往正道上导引,要不是真成了烂泥巴抹不上墙。
绍文能看出小傻子的心思,宽慰说:“只要好好干,能挣钱,人家看你能养家糊口,就有戏。”
小傻子对前途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