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万没料到一个惊雷会把棺材劈开,致使老父怒目圆睁看着他。他清楚地记得入殓前父亲的两眼是合上的,为啥又睁开了呢?他惊悚不已,哥嫂们也吓得半死,尤其众嫂嫂们,以为没给老爷子烧纸哭灵,诚惶诚恐齐刷刷跪下嚎啕大哭,场面一下子悲壮起来。
对于异象,小叔倒是没表现出多少惊惧,也许他一生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他见侄媳妇们一个个装模作样干打雷不下雨,拿起胶皮管子接上水笼头就往她们脸上扫射,吓得女人们哇哇大哭。他摸着山羊胡子,乐呵呵看着女人表演。
棺材被雷击成两半,散架不能用了,小六子要去县城买,张彪嘿嘿一笑,从南房找出一根铁丝,三下两下将棺材捆住,将父亲的尸体塞进去。
雷劈死人棺材,草木洼自从元朝开国建村以来,还没有听说过,奇闻一出,人们立即哗然,传得沸沸扬扬,说啥的都有,有的说张家弟兄不团结,对老人不孝,上天发出警告,又有的说张彪戏弄新媳妇江玉,导致江玉自杀,应验在张老爷子身上。
五年前的一天傍晚,张彪开车急驶在回村的路上。行至村头岔路口时,他一眼扫见了江玉,忽然一个邪念产生了:何不趁此机会,拉她到东边的树林玩玩。
主意一定,他刹住车,探出头来,搭讪着说:“江玉,离家还远着哩,不坐一坐车吗?”
江玉扭头见是张彪,提高了警惕,知道他是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的,婉言说道:“就要到了,不劳驾了。”然后冲他一笑,“多谢你的好意。”
她的这一笑,在张彪看来,妩媚极了,大有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味道。他不能再等了,否则会放掉嘴边的肥肉。他发动马达,把车开到江玉跟前,下了车,满脸堆笑地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坐一段车,我还能跟你要钱吗?路还长着呢,走到天黑也到不了。”
江玉经不住他的连哄带骗,不自觉钻进了司机楼里。心想,反正离家也没多少路了,不会出现意外。
张彪见江玉上了车,心中大喜,他马上上车,手握方向盘,没话找话询问:“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从哪儿回来的?”
“我从娘家回来,我爹病了,回去看看。”
“需要不需要住院,我开车送去。”
她连忙摆手:“病得不重,估计过几天就会好的。”
在她看来,他还是蛮好的。
天渐渐黑了,他这才发动车,没走出多远,一个急转弯,拐了方向。
江玉一看不对头,急忙说:“你要往哪儿去?”
他看也不看她,车开得更快了,转眼间,来到东边茂密树林的边缘。
她情知上了当,哭着喊着要下车,他冲她嘿嘿一笑:“下车容易,必须让我玩玩。”
说着话,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纤细小手。
江玉急中生智,妩媚一笑:“五哥,司机楼里地方小,伸不开胳膊腿,反正这里没人,不如下去干。”
张彪牛眼一瞪:“你耍我是不是?”
“哪敢呀,我就在你手心攥着,逃不掉的。”
张彪想了想,跟她下了车。
张彪见离他们不远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柳树,靠着树干,正可以行乐,推搡着江玉来到树边。
任凭江玉怎样求饶挣扎,都无济于事,就在张彪将要得逞之际,树上蹲着一只乌鸦见下面两人你拉我拽跳腾得正欢,恶作剧般拉了一泡屎,热乎乎的鸟粪不偏不倚掉在急红了眼的张彪眼睛上,张彪顾不上撕扯江玉,赶紧去擦,江玉趁机脱离魔爪,撒丫子跑回村里。
男人见妻子气喘吁吁跑回家,后边跟着同样气喘如牛的张彪,不明所以看着他俩,心想他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野男人竟撵到家里来了。
张彪一边喘气一边说:“给我钥匙,拿我车钥匙干什么?”
原来江玉在下车之际,趁张彪不注意,拔了车钥匙。张彪擦去乌鸦粪便,再去追江玉,她跑得已经没影了,他晦气地上车开车,这才发现车钥匙不在,所以,江玉前脚到家,他后脚也就跟来了。
男人怎么也弄不明白,张彪的车钥匙怎么会在妻子手里,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她红头涨脸不好意思说出张彪的狼子野心,再看张彪满不在乎的神情,男人疑心更重了。
江玉面对张彪的步步紧逼,一下子将车钥匙扔出窗户,张彪猎狗扑食一样,迅速蹿出门外,捡起车钥匙就跑,男人追出去想问个究竟,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男人回到屋里,把怒气撒在妻子身上,厉声逼问:“你和张彪是啥关系,为啥你拿着他的车钥匙?”
“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为啥要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江玉悲愤地说。
男人怒道:“你要是不和他发生关系,敢拿他的车钥匙?想必你想学开车,拜他为师。”
江玉从小对车辆有特殊的嗜好,因为家里穷,一直没实现愿望,找对象时提出谁能给买辆小轿车,就嫁给谁,此言一出,吓退不少年轻小伙子。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大部分人家温饱解决了,对于购置轿车还是望而却步,当时姑娘找对象,顶多提出要房要电视要音响,还没有提出要轿车的。江玉属于奇葩,对于土里刨食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想也不敢想。树林大了,什么鸟也有,在大多数青年打了退堂鼓以后,有个青年拍着胸脯能答应她的条件,他就是现任丈夫。
江玉想考考他,问他:“你答应给我买轿车,就你们家的条件,拿什么买?”
青年答道:“别看我家穷,我有个好亲戚,在塞西市做买卖,存款有好几百万。”
江玉说:“再多的钱是人家的,也不是你的。你能借出来吗?”
青年答道:“他是我妈的亲弟弟,想当年他穷得连饭也吃不上,还是我妈给他三百块钱,他拿着钱跑到塞西市,才一步步起家的。只要我妈张开嘴,老舅肯定拿给。”
江玉皱眉道:“借人家钱,早晚得还,我可不想一进门,就背着一身债,那样还有啥欢乐可言。”
青年神秘一笑:“表面是借,实际是要。”
江玉上下左右看了他几眼,抬腿要走。
青年慌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江玉说:“君子取财,区区有道,像你这样巧取豪夺,给我买架飞机,我也不跟你。”
青年急了:“玉,我是真心爱你。你放心,你跟我结婚,说什么也给你买辆轿车开开,让你过过车瘾。”
江玉说:“我看你是刘备借荆州,一借不还。”
“让你说对了。看在我妈面子上,老舅给个二三十万就像从牛身上拔一根毛。”
江玉见他说得恳切,信了他的话。
哪料,青年成了江玉的男人后,矢口否认说过的话,再一打听,他的三个舅舅都在外地打工,刨一爪吃一口,一天不动弹,就得饿肚皮,江玉哭着骂着要离婚,母亲说离了婚的女人就成二婚了,二婚不好找对象,江玉想想,也是,只好凑合着跟他过。
今见妻子与张彪一前一后进来,自然想到江玉爱车,张彪用车勾引她,二人互有所图,又因某事谈不拢,闹到家里来。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江玉,江玉根本看不上张彪,对于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更是不可能发生。
男人疑心疑鬼,偏偏江玉又是烈性子,不愿将事实说清楚,二人越怄感情越淡薄,新婚夫妻居然分居了。
自从那日张彪没有得逞,总想伺机报复江玉。一日,他远远见江玉男人扛着锄头走出家门,躲过村里人的眼睛,摸进江玉家。江玉坐在马扎上坐北朝南洗衣服,一眼见张彪不怀好意进来,一颗心剧烈弹跳起来。她站起来,声音发颤地说:“来我家干什么?”张彪皮笑肉不笑掏出刀子:“今天依了我,一切好说,如若不依,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江玉说:“你可不敢胡来,闹出人命,你也活不成。”张彪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快活一天算一天。”说着就走过来。
江玉见张彪五大三粗,身体壮实得像条牛,凭力气,根本打不过他,只好说:“五哥,我男人刚走,为了安全起见,呆会吧。”
张彪牛眼一瞪:“你还想耍我是不是,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江玉见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你有钱,你给我钱,我就跟你上床。”
张彪大喜过望:“我就说嘛,没有哪个女人不爱钱的。”他一摸兜,傻眼了,出来只想报复小娘儿们,兜里没装一分钱。
江玉见他没装钱,两手一摊说:“给你开了绿灯,你没钱交费,不怪我吧。”
张彪抓耳挠腮,一副猴急的样子:“这次让我白干,下次加倍偿还。”
江玉冷冷一笑:“谁不知道你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人,完事拍拍屁股一走,不承认了咋办,这种钱还当账上你们家讨要不成?”
张彪见江玉公事公办,只好回家拿钱去了。
不消二十分钟,张彪又来到江玉家门口,见大铁门紧闭,情知上了当,气得咬牙切齿,搬起石头把门砸成了筛子眼。
男人做完活儿,扛着锄头回来,见门上有好几个大窟隆,惊得连连后退,然后又不顾一切跑上前频频敲门,敲了半天,门才开。他一见妻子的面,就问门上的窟窿眼咋回事。江玉连哭带说叙述了一番。
男人不但不同情她,反而没好气说:“为啥张彪不去别人家祸害,偏偏来咱家,想必你勾引,他才来。”
江玉比窦娥还冤,连哭带数落丈夫:“你就是家里汉子,老婆让外人欺负了,不去算账,审问我有球用。”她悲愤男人婚前欺骗了她,婚后又见他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哀叹自己命运不济,越想越伤心,呜呜大哭起来。
男人不怜惜妻子的梨花一枝春带雨,将一根尼龙绳子扔给她,冷冰冰说:“要想证明你的清白,就死给我看。”
江玉彻底失望了,也彻底灰心了,她万没料到丈夫是绝情绝义的人,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见丈夫死猪般躺在炕上还在睡大觉,拿上昨天他扔给她的绳子,走出家门,往大西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