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开发区的院子里,正好看到那棵大树顶天立地立在山巅之上。
绍文黑夜出来解手,远远看见山巅之上影影绰绰灯光闪烁,因为距离远,看不分明,他也没往那方面想,尿完,继续回屋睡觉。第二天清晨起来,往山巅看去,那棵高大的松树不见,心下生疑。他连脸也没洗,深一脚浅一脚朝那边走去。来到近前,树身不见,树枝满地,显然有人偷伐而去。他苦思冥想,谁大老远来这儿砍一棵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父亲曾经盘算用这棵树做树棺,浑身一激凌,难道是他所为?又一想,不对啊,明明儿子就在这里住,他还要对儿子隐瞒,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回到开发区,他给父亲打去电话,只听电话那头父亲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呓语般地说:“啥事呀?”
绍文直接了当地问:“那棵树是不是你砍的?”
罗利峰吃惊不小,声音提高了许多:“不许胡说。我一直都在睡觉,哪儿也没去。谁知那棵树是什么时候丢的。”
“爸,你不要跟我打哑迷了,是你砍的就得承认,找冯叔给他几个钱买下来。”
电话那头:“不是我偷的,凭啥要给他钱,你可不许胡说。”
绍文知道父亲背着牛头不认赃,一时说服不了他,挂断电话。
没有不透风的墙,冯长早晚知道,一旦认定是父亲偷了他的树,对薄公堂,父亲一世英名就得扫地,到那时就没意思了,挺大的老板,背负偷树的恶名,好说不好听。他决定回一趟家,看看那棵树是不是父亲偷的,再做定夺。
梁师傅看着树身足有八米,直径足有一米二的大松树赞不绝口,奉承说还是罗老板有福气,钻进这么大一棵树做成的树棺里,享福去吧。
罗利峰左看一看右看一眼,绕着大树转了几圈,说:“一分为二,从中间锯开,做两口。”
梁师傅以为要给刘红艳做一口,赶忙摆了摆手,说:“这么大的树锯开就可惜了,我建议不要往开锯,除了装你俩的尸身外,另外还能做成各种冥器,事死如事生,岂不更好。”
罗利峰吞吞吐吐说:“还是一分为二好,在此之前我已答应给小赵做一具,也不枉她跟我好一回。”
梁师傅一伸大拇指,夸赞道:“还是罗老板最讲情义。好的,就按你的吩咐锯开。”
他招呼韦良原、张龙等几个工人就要锯,只听一声吼叫:“锯下留木。”大伙回头一看,见是罗大公子从而降,只好停下,看看罗绍文,又看看罗利峰,不知所措。
罗利峰挤出一丝笑:“我儿不在施工现场,回来干什么?”
绍文面对众人也不避讳:“这棵大树果真是你偷的。”
罗利峰脸一沉:“别说的那么难听。这不叫偷,叫窃。”
“不管是偷也好窃也罢,树没长腿,是你指挥人把它拉回来的。”
老罗死猪不怕开水烫:“是我又怎样,你能把我告到哪里去?”
“爸!”绍文耐心地说,“按照我说的去找冯长,把树买下来,比什么都好。”
老罗好不容易把树偷运回来,又怎能涎着脸去找冯长将树买下,那不是自打自脸么,他坚决不去。他见儿子转身就走,问去哪儿?绍文说去找冯叔。他一步跨到儿子跟前,恶狠狠地说你敢?绍文见父亲铁了心要把大松树据为己有,长叹一声:你的事儿子不管了!一气之下,回了开发区。
老罗命令工人把大树从中一分为二锯开,吩咐梁师傅、韦良颖、张龙丁丁当当加班加点做起来。
半个月后,两口巨型树棺做出来,可把罗利峰高兴坏了,他拉着小赵的手去棺材作坊欣赏起来。
小赵看着两口树棺做得一模一样,感激地看老罗一眼,说:“谢谢你把我的身后事都考虑到了,让我怎样报答你呢?”
罗利峰:“我有一个小小要求,不知你能答应否?”
她催促他说出来。
他说:“百年后跟我合葬一处怎么样?”
她为难地说:“就怕我儿子不答应。”
他说:“你都跟他爸离婚了,再葬到一起,名不正言不顺。”
“是倒是,可我跟你合葬,你老婆儿子能同意吗?”
“立个遗嘱,不怕他们不执行。”
小赵不解:“在地下,有刘红艳陪葬,为啥要拉上我?”
老罗嘿嘿笑着:“一妻一妾陪伴左右,岂不更好?”
小赵噘起小嘴:“你这人真贪心。生前霸占我还不算,死后还不放过我,真是不知足。”
……
他俩在里面说说笑笑,不提防被站在外面的刘红艳听得清清楚楚,她万没料到丈夫还打算死后让情妇跟他葬在一处,心想,活的时候,臭不要脸也就算了,死了,还要把脸丢在阴间,是可忍敦不可忍,她奋力推开门,厉声说:“你要把这个贱人跟你埋在一起,那就把我葬在别处吧,我可丢不起人!”
老罗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咱俩合用一口,让小赵单独用一口,在儿子面前也好交待。”
刘红艳越想越气,指着小赵的鼻子开口骂道:“她算什么东西,竟然还要独自享用一口,我给你生下两个儿子,也没享受这个待遇。”
对付刘红艳罗利峰有的是办法,他说:“既然你不想跟我合用一口,就让小赵跟我合用一口,你自己独用一口,这样,满意了吧?”
刘红艳是老实人,丈夫如此安排,气得说不出话,浑身乱抖。
螳螂捕蝉,麻雀在后。刘红艳前脚进去,冯长后脚跟了过来。他没急着走进,而是在外偷听。当他得知老罗已将身后事作了安排,心里一阵冷笑:老罗啊老罗,都说你会盘算,看来不虚,死后还不放过小赵,枉想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小赵还来服伺你,真是在肚上打算盘,盘算到家了。透过窗户,看到两具树棺赫然摆在那里,分明是用冯某的松树做成,他越想越气,一阵风灌进来。
冯长的突然造访,使得罗利峰措手不及,他声音发颤地说:“你怎么来了?”
冯长气急败坏:“我不来,还不知我的树做成棺材了呢?”
罗利峰沉声道:“焉知是你的树?”
冯长:“我经过调查取证,一路跟踪过来,得出结论,就是你砍伐的。”
“捉贼捉赃,你有什么证据是我砍的?”
“树棺就是证据。要不服气,咱们到正经地方说道说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罗利峰是聪明人,他相信冯长没有充足的证据,不会跑到棺材铺跟他跳闹。一味抵赖,到了正经地方,更加丢人。他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低声下气地说:“都是老哥的不对,提前没跟你商量就把树拉了回来。你说怎么办吧?”
冯长见他承认了,气儿没那么冲了:“算你识相,这么着吧,我也不经公了,不是有两具树棺吗,给我一具,你留一具。”
一具树棺,只能盛殓他和刘红艳,许诺给小赵的那具,化为泡影。想想冯长还没把事做绝,只能这样了。他说:“感谢老弟这样的安排,我同意。”
“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鞍前马后伺候你这么多年,连像样的棺材也没有,寒心不寒心!”小赵连哭带说。
想起小赵的温柔体贴,罗利峰觉得对不住她,看着四米长的树棺,咬了咬说:“这么大的棺材也用不了,把它剖开,我和你嫂子共用一具,你用一具。这样,总行了吧?”
小赵破涕为笑:“这样安排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