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艳见丈夫去了一趟草木洼,心情大好,忙问根由。
罗利峰呵呵一笑:“可堪大任。”
刘红艳说:“你助力白洁云当村干部不失为一件好事,不知她本人有这种愿望没有?”
罗利峰说:“她要没有这种打算,入党干吗?”
刘红艳摇了一下头:“那可说不上。”
罗利峰想了一下,说:“把她叫上来,一问便知。”
“素无往来,你叫她,她也不来。”
老罗眼睛一亮:“问问绍文不就知道了么?”
刘红艳点头。
父亲去草木洼匆匆与罗绍文见了一面后,打探一下洁云的情况,然后就没露面,事后才知他又回了县城,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接到父亲的电话,劈头就问白洁云想当村干部不?
老罗没头没脑的问话弄得小罗不好回答,半天才说我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我哪能知道。
电话那头老爹嘿嘿一笑:“那你就问问她,若是有意,叫她上来找我一趟。”不等绍文再问,父亲已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绍文喃喃地说:“咋爸操起这个心来了。”
尽管他百思不得其解,父亲委托他的事,他依旧照办。
山上的工人在三不俊调度下各司其职,他看看没啥干的,去了洁云家。王冉接到乡里通知,让他去开招商引资座谈会,早早就走了,他一看没有旁人,开门见山说我爸叫你找他,他有事跟你说。她一时愣住:啥事?他只好说了出来。
她听后,冷笑道:“你爸这个心操得也太宽了,我想当不想当干部,有他啥相干,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么?”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他这个心操得是有点宽,不过从另一方面说,他对你还是认可的。”
她想起罗父以前的所做所为,气恨地说不出话。
他见她情绪波动,知道触动了她的痛处,歉疚地把头低下。
好半天她才控制住情绪,发出声讨:“要不是他三番五次阻挠使绊子,我就能和你成。唉,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自我检讨地说:“都怪我太软弱,要是和绍武一样,事就能成。”
“说那个还有啥用,孩子都有了。”
“你有,我没有。我多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她偏生不出来。”
“在这方面满足了,在那方面就欠缺,正应了那句话: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他泪眼汪汪地说:“我视金钱如粪土,她家再有钱,我也看不上,我看重的是感情,明明咱俩情深意重,却不能走到一起,岂非天意?”
“不是天意。怪你及时没跟我说,你要是跟我说了,我会理解你的。”
他痛心疾首地说:“我怕玷污了你的清白,在我心目中,你是一朵洁白无瑕的云,在我醉酒的情况下,她跟我通房,我无法面对你。”说完,他像小孩似的,嚎啕大哭。
她情动于衷,跟着哭起来。
好半天,她才止住哭,勉强笑了一下:“我们这样子像个啥,快别哭了,来个人多不好看。”说着,将擦了泪的手帕递过去,他擦了一把脸,还给她。
他透过窗户的玻璃,看了一眼在院子玩尿泥的丢丢,说:“我爸的意思,让朱丽娜生个娃,过继给我,她不肯。”
“我听丽娜说过。”
他咬了咬嘴唇,下了很大决心地说:“你给我生一个吧。”
她狠狠瞪他一眼:“你疯了么,怎能说出这种话?即使我同意,我那口子也不同意。”
他凄凉一笑:“我就知道这事不可能实现,只不过说说而已。”然后,他低低地说,“多希望咱俩有个孩子。”
尽管他说得比蚊子叫得还低,她还是听到了,不由一怔,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他情到深处,迷了本性,往出推他,他只好一步三叹离开了她家。
送走绍文,她趴在炕上好个痛哭。丢丢听到妈妈的哭声,扔下尿泥跑进屋内,用小手拍着妈妈的后背,她一把拉过孩子紧紧搂进怀里,擦了一把眼泪,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天洁云开着农用车进城给鸡买饲料,在街上碰到罗利峰,罗利峰挥手让她停车,她把车开到路边,摇下车玻璃,问:“啥事?”
罗利峰问:“绍文跟你说了吗?”
她故意说:“没说。”
他只好说:“我看你各方面都符合当村干部的条件。你要有意,我给运作一下。”
“怎么个运作法?”
“就是在投票前,给每户买两桶麻油一袋白面,让他们都选你。”
她冷笑一声,说:“那不成贿选了么,让人举报上去,偷鸡不成蚀把米,你的钱就白花了。”
他说:“我有的是钱,白花就白花。”
“你想这么干,我还不同意呢。当村干部不能用卑鄙的手段,凭的是威信,凭的是能力,凭的是为老百姓谋富裕的一颗红心。”说完,她看也不看她,一揿喇叭,走了。
老罗闻着扬长而去的农用车排出的尾气,捂了捂鼻子,喃喃地说:“我这是图的啥呀?”
他一步三叹回到棺材铺来到财务室。
刘红艳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气色不对,问怎么了。他只好道出原委。
她批评道:“你这人说话办事真够冒失的。想一出是一出,也不过过脑子。”
与刘红艳过了三十多年,鲜有对他的指责,他恼怒地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听妻子继续批评道:“白洁云是正直无私的人,就是她想当村干部,也不会用不正当的手段,你这不是侮辱她吗,不怪她不高兴。”
老罗讪讪地说:“想不到她的境界那么高,真是小看她了。”
刘红艳说:“我早就看出那孩子不一般,将来必有大出息。看来我的判断还是准的。”
罗利峰低头寻思一下,说:“我以前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总想弥补一下,不想弄巧成拙。”
一向飞扬拔扈、不把世间万物放在眼里的丈夫能说出谦卑自责的话令刘红艳非常感动,说明在他心目中看好白洁云是可造之材,一心想提携她,只不过方式不对,倘若加以正确引导,做出对洁云有利的事,岂不善莫大焉?
于是她说:“当选举出来,你按户送去油和面,不但白洁云能接受,村民也能接受,上边也说不出啥。”
他交口称赞,连说这个主意好。